“你还真是小看北方啊,穿成这样就来了。”
李写意接过红豆手里的行李,就像带着一个孩子出门旅行的父母,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
“你带着衣服来接我啊。”
“切,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就以你的智商,肯定会着凉罢了。”
红豆没有再说什么。
李写意在自己隔壁空了一间单独的房间给她。“这样,我们又和中学那会一样了。”
“哦。”
“来来,我给你简单说一下这手术是怎么做的,现在的技术很先进了,肯定能抹掉你脸上的伤疤……”李写意习惯性地掏出笔和纸,开始列出几大条几小点,红豆听着听着,却不自觉地涌上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李写意,我现在的脸,很难看吗。”
红豆的脸上只擦了一层淡淡的润肤霜,她的头发很长,很漂亮,发梢自然上卷,遮住了一部分白皙的脖颈。其实,红豆本身并不难看,如果非要说个所以然出来,放在女孩子堆里,也能算是漂亮的。
“切,你一直都难看,”李写意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看她,“只不过现在哭起来,更难看了而已。”
他给红豆递去一张纸巾,就像是十几年前逞英雄那样。
红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北方。如果脸上的伤疤消不掉的话,李写意的心结是解不开的。可如果伤疤消失了,淹没进人群里的女孩,你该用什么来继续思念呢。
红豆被推去手术的时候李写意刚好在自己科室轮班。
说来也奇怪,你见过认真打着红色领带面无表情口袋上却别着一个夸张黄色笑脸的管床医生吗,李写意就是这样一朵奇葩。
“这个世界曾起源于深蓝,也将会终止于深蓝。”
在前往医院交班的路上,堵在了十字路口。红绿灯前面停着的一辆蓝色跑车,辉泽在日光下闪烁,李写意想起那句有关于深蓝的话时,有一缕颜色溜进他的眼睛。
他第一次和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初次相遇,是在高二的时候。而他第一次状着胆子偷看了女生的日记,也恰好是在那时。
这句话是一个叫陈安和的女孩子写在日记的扉页上的。
她是个极为安静的人,皮肤白皙,李写意记得很清楚:陈安和有一对非常漂亮的酒窝,即便是,她很少对着他笑。李写意尽力搜寻大脑里的所有词汇来形容,即使它们来得机械又苍白。
李写意毫无疑问的是喜欢陈安和的。可是他的感觉来得傲娇又迟钝,所以他遇见了李由,遇见了那对似曾相识的小酒窝,就觉得感觉对了,这一切就是那么理所应当。
他在国外的许多日日夜夜,梦见那么一个女孩。
她蜷缩在墙壁的一角,无论李写意怎么逗她,都不曾见过一个久违的微笑。
后来李写意的确交了一个外国女友。他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不见争吵,也不见热切地进展。金发美女待他相敬如宾,就连离开时也风轻云淡。两年时光,拖着行李箱的蓝眼睛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It’snotme.”
学成归国的李写意开始翻找自己邮箱里的通讯地址,他不顾父母反对回国。最后,他想到红豆。
“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你忘记我和你父亲是为什么辛苦培养你?”母亲质问他。
他答不上来,但是他记得,他仿佛还欠下了什么。
也许是,一道关于伤痕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