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秋分

清晏顿时失色：“师父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柳相，快变回去！”
另一个清晏面无表情，金光闪过人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昂着脑袋看着谈无欲师徒，还不停左摇右摆的，似是很好奇谈无欲到底会不会打清晏的手掌心。
谈无欲并没有特别意外。烂柯山灵气充沛，清晏又常常在山中玩耍，认识些山精妖怪也并不奇怪。不过他还是注意到，这条小蛇的头上，有一个色泽鲜艳的红点，像是朱砂痣一般。“你叫柳相？”谈无欲随口问道。
小蛇点点头：“是，先生好。”果然有了灵识，还懂得打招呼。
“你可以化为人形吗？这样说话也方便一些。”
“我不会。”小蛇老实承认。“不会？”谈无欲有些讶异了。大凡精怪有灵，几乎都会选择修一个人身，行走人世必不可少。就算是决定远离人烟修炼得道，成人也是极重要的一步。“你都能口吐人言，也能变化出清晏的样子，却没有修炼出自己的人身？”谈无欲有些困惑。
“哎呀，师父，他是真的不会啦。”清晏心里庆幸逃过背书一劫，连忙回答师父，“邱分带我去山里一个叫青练垂绦的瀑布潭游泳，柳相就住在那。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呢。我和邱分花了这些天功夫教他说话，他才会的，而且学的特别快！但是他就是不会变人，只能模仿人。”
“那’柳相’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谈无欲继续问。
柳相摇了摇头。“不是，我学会说话后，清晏问我叫什么，我突然就想到这个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言辞如常，不像是故意隐瞒的样子。
这倒是有趣了。谈无欲打量了小青蛇一眼。虽然说修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凭着多年的敏锐直觉，他还是觉得柳相的修为应该不低，不会变人，实在说不通。要么他在说谎，可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说谎；要么他的确受到某些限制，令他无法变人······
谈无欲沉吟半晌。抬起眼扫了清晏一下，小家伙顿时提起心来。“楞这干嘛？背不出来书，自己知道该干什么吧？”清晏顿时垂头丧气，“是，师父。我去抄书了。”
“抄书？”柳相看看清晏，又看看谈无欲“书是什么？”谈无欲低头笑了笑，反问他：“你会认字吗？”柳相摇摇头。“那我教你好么？”谈无欲继续问道。“能认字，就能看书了。当你自己能看书的时候，就知道书是什么了。”
柳相犹豫了片刻，答应了。“那这样，你每日巳时来找我，我教你一个时辰，如何？”
“是，先生。”

自此之后，柳相便按时来找谈无欲认字。谈无欲发现他学的非常快，但同时，忘记的也非常快。前一天认识的字，第二天能想起十之二三已经是很不错了。起初，谈无欲怀疑他是故意的，几次试探下来，发现的确就是忘得快。那可真是无可奈何了。谈无欲推测当初清晏他们教柳相说话，若不是天天去寻他玩耍和他说话，只怕说话这一项他也是忘得厉害，饶是如此，他平时也很少开口。柳相倒是很沉得住气，谈无欲布置的作业他都很恭顺的完成。只是他似乎根本不介意学过什么，记得多少。
表面看上去只是忘性大，但谈无欲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这种异样的感觉让谈无欲充满疑惑。另外，他也发现柳相对人世几乎毫无兴趣，对修仙亦是同样。谈无欲私下也问过清晏和邱分，与柳相玩耍时可有异常。得到的回答是，柳相从不主动，只是跟着他们一起玩。他似乎并不是很热衷玩耍，但也不显得排斥。
真是奇怪的妖啊······谈无欲也忍不住感叹了。邱分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先生，我也曾回去问过族长关于柳相的事。族长说青练垂绦地处幽静，他也不太晓得。但是听说，青练垂绦这个名字，是久远前一位仙人偶经此地，发现水流中隐隐有碧色游走，才取的名。”
谈无欲眼睛一亮，随即便沉思起来。“你是觉得，青练垂绦这个名字，是因柳相才得的？”
邱分也困惑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先生。如果真是这样，柳相可活得够久了，但看他那样子，分明还時日短浅。他也不像在撒谎。”
谈无欲拍了拍邱分的肩膀：“邱分，还麻烦你回去和族长说一声，尽可能搜集一些关于柳相的信息吧。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邱分点点头：“好的，先生。”

秋意渐浓，天气也渐渐转凉了。这一日早上给柳相上完课，又检查了清晏的功课，谈无欲便叫清晏准备好药箱，要去小满那里看看情况。
“柳相，你也去吧！”清晏一边准备着一边问谈无欲：“师父，让柳相也去吧？”
“他这个样子去可不行，会吓到人的。”谈无欲看了看柳相。
“嘿，没事。柳相，你变成个手环，我戴着就行了。”清晏提议道。見谈无欲也默许，柳相将头轻轻一摆，金光闪过，一个碧莹莹的镯子就套在了清晏手上。
看到一切都收拾妥当，谈无欲率先出门：“走吧。”
何花匠的花园里如今虽不及春天花团锦簇，几簇金菊开的正好，也平添了一些生机。谈无欲进屋的时候，看到小满正和小仲正小心翼翼的在床边小几上竖鸡蛋，他也不打扰，就悄悄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兄弟俩试了好几次，最后总算颤颤巍巍的立起两个鸡蛋，松了口气，抬起眼来才看到了谈无欲。
“先生来啦！”小满和小仲都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没及时招呼先生···”
“无妨。”谈无欲并不在意，“我倒忘了，今天是秋分了，你们在竖蛋比试啊。”
小仲羞涩地挠了挠头：“闲着无事，就玩一玩。爹出门采秋碧蒿了，说今天要烧鱼汤给我们吃。”
清晏跑到床边看着两个竖起的鸡蛋，眼睛瞪得溜圆：“鸡蛋也能竖起来？！”说着伸手就要去戳，小仲忙抓着他的手：“别碰！好不容易才竖起来的。秋分这一天，鸡蛋比较容易竖起来。”又从旁边递了一枚鸡蛋给清晏，“喏，你自己试试。”
谈无欲走到床边，先为小满诊脉，又细细问了遍饮食起居。虽然已经知道小满时日不多，但最后这一程，谈无欲仍然决心悉心照料，尽量缓解病痛。这不仅是那小花神所托，也是谈无欲自己的心愿。而小满这一段时间，身体也似有好转的迹象，心情也开朗一些。谈无欲心里明白不过是回光返照之象，但他已是无可奈何。
将带来的药交给小仲，仔细讲解了用法用量。谈无欲揪起还在努力尝试竖蛋的清晏的衣服后领，强行拖走：“要玩的话回家玩！不要在这打扰别人清净！”

回到谈无欲的居所之后，清晏又继续开始了他的竖蛋尝试。谈无欲也不管他，去院子里采一些秋碧蒿，打算中午做个碧蒿羹应应景。才一转头，就看到柳相竖起上半截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
谈无欲一愣，“怎么了？”
柳相吐了吐芯子：“那个孩子要死了，你知道吗？”
“哦。”谈无欲放下手中的菜篮子，捡了块干净地方盘腿坐下。“我知道，但我也会尽力让他轻轻松松地走。”
柳相游走到谈无欲身边，很是疑惑不解：“为什么？”
谈无欲以手支颐，反问柳相：“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柳相低头想了一会：“我住的地方有一座悬崖。崖壁上有一株白色的花。开花的时候很美丽，但是只有十五天花期，还有许多其他家伙想来采摘。所以它开花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守着，一直到它凋谢。”
谈无欲挑起眉毛，这倒也有意外，原来这条小青蛇也有难舍之物。“那花谢的时候，你不难过吗？”
柳相摇了摇头：“花谢了，明年还是会开的呀。”
“可是明年开的花，再也不是今年那朵你陪了十五天的花了。不是吗？”谈无欲反问。
柳相沉默了。
“人的性命就像花一样，虽然有众生轮回。可这个人死了就是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
“你喜欢那个孩子？”
谈无欲点点头又摇摇头。“和你对花的喜爱有些相同又不完全相同。是怜惜，是喜欢，又是责任。”
“责任？”柳相又困惑了，“清晏说你是大夫，为了这一个小镇上的人治病。他们都是你的责任？”
谈无欲微笑起来：“你也可以这么说。”
“那多麻烦！这么多的责任，岂不是太累了！”柳相也少见地惊叹起来。
谈无欲将目光投向朗朗碧空，悠然开口：“这不算什么。你可知就在镇子外面的江湖上，还有人以天下人为自己的责任······”片刻之后，谈无欲收回目光，看着吃惊的柳相笑着说：“你对人世了解的太少了。有些疑惑，还是要你自己去解答才能明白。今天耗了大半天了，你也别急着回去，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谈无欲长舒一口气，起身走出屋外。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如洗，不远的烂柯山静默地矗立于蓝天之下，愈发壮丽。山间云雾腾绕，也显得更加神秘。
“师父。”谈无欲转过身，清晏站在身后。
“书背完了？”此言一出，谈无欲看到清晏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半晌，清晏突然冒出一句：“师父，您不相信柳相？”
谈无欲转过头注视清晏。清晏明显有些紧张：“我知道您托了邱分打听情况。我也知道柳相的确很奇怪，但他不会害人的······”
“这我知道，”谈无欲伸手拍了拍清晏的头，“否则我就不会让你们往来，也不会继续教他认字。柳相的怪异之处，似是人为。我想弄明白，也想帮帮他。”
清晏闻言顿时放松了许多，谈无欲有意要逗他，故意板起脸：“之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书背完了吗？”
“师父~~~”清晏只有拉长音调地哀求谈无欲。谈无欲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徒儿对着自己耍宝，最后还是忍不住破了功，冲着清晏挥挥手：“去吧去吧，想玩就去玩吧。不过回来书还是要抄的。”谈无欲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先喜后忧又想耍赖的表情，心内一片清明：清晏虽为龙族。却心思纯良温善，最容易受骗受伤。我既然承他称为师父，自然要免他灾厄，保他平安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