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幸存者在坍塌的大楼废墟外围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粗大的钢梁横戈路面,死死压住他的双腿,被灰尘覆盖的脸上纵然看不到任何表情,任谁也能感受到他在飞来横祸下的极度痛苦.不远处,成建制的搜救部队正依托起重机械抬起成块预制板,根本无法顾及到所有幸存者,不知有多少人为此白白丧命.
杜怀安望着前方的一切默不作声,目光似乎陷入短暂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一场无妄之灾.”李克尧看了杜怀安一眼.“事实上,大部分人都相信,拥有这种程度破坏力的个体数量,每一天都在增加.”
“该为这些人负责的,是你们.”杜怀安毫不回避对方的眼睛.“这个世道,要掌控自己的生命不过是一种奢望,当你们的部队放下所有顾忌朝这里开火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已注定.你们为了保护幸存者在全国范围内修建起基地市,同时又把他们视作蝼蚁.”
“正因为如此,中央才必须在这些拥有至纯体力量的个体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前获取到足够多的信息加以分析,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李克尧显然不想与杜怀安纠缠于刚才的话题.“卫星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拍摄到几名个体的清晰面部影像,数据库搜索结果显示他们大部分曾是服役于大型基地市的高级进化者.我们找到了机会试图与其中一位展开接触,结果被他杀死了所有人.看起来懂得约束自己的人似乎不多,尤其是当自己突然获取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与曾经在基地市的生活相较,他们正在变得随心所欲.杜中校,从某种意义上讲,你是我们真正零距离接触到的第一名个例,你就是我们得以详细了解这类个体的一个窗口.”
“你们要的是实验体?比如我?这就是你们对待这类人的策略,消极谨慎的等待他们自己步入你们的视线,再盼求着能有一个安分守纪的个体主动配合你们的研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放过这些防御脆弱不堪的基地市,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受到了至纯体的控制.”杜怀安目光微微发冷.“想办法让他注意到你们,引诱他来这.”
“引诱他来这?”李克尧眼角的纹路逐渐皱起:“把我们的羸弱主动暴露给他?杜中校,我们根本没有对抗这类个体的手段,人类的武装力量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
“你们的目的就是消灭这些威胁,而且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像你这样的部分人甚至还考虑过拉拢策略,所以你们不计一切代价试图接触他们.”杜怀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也需要了解他们,因为我对他们,不,应该说我对自己一无所知.这些寄生在我身上的东西..我得找到控制的方法.眼下泉城基地市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不想错过,你们也是.”
“我的观点与您一样.”一名身材颇为健硕的军人走到两人身边朝杜怀安伸出手,肩章上横列于两杠间的三枚金星极为醒目.“杜中校你好,我叫刘穆.”
“刘上校是六级进化者,这次行程的负责人,我不过是名义指挥官罢了.”李克尧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介绍道:“你们是一类人,都是经过硝烟与鲜血考验的国家精锐.”
“作为进化者,我想我们已经为这个世道做的够多了,但作为军人,我的职责显然远不止此.G病毒感染生物,外星异族,这些都是国家机器将会碾碎的对象,包括眼下新的威胁,没有敌人胆敢阻碍人类复兴的脚步.”刘穆的眼瞳在这一刻泛起温润的光泽.
杜怀安在来者身上嗅到熟悉的味道,他打量了刘穆一眼,终究还是握住对方的手.
“我得提醒你一句,刘上校,‘新生’试验才是所有任务里的重中之重,你之前未经商讨临时更改了计划,私下组织部队贸然试图接触那名个体.我们无法判断他对我们的态度,你平白给我们的任务增加了大量的危险变数.”李克尧说道.
“不,计划改变了,我们现在有机会消灭他.”刘穆头也不回道:“杜中校会替我们完成最困难的部分,另外,这次行程的负责人是我,拥有任务先后顺序的决定权的也是我.”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他,形式如果对我不利,我不会冒着风险硬扛,其他人的生命与我无关.”杜怀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话语直白的如刀凿斧刻.
“有绝对把握的计划从不存在.”刘穆毫不在意般说道:“这是战争.”
成片的丧尸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尸潮不断移动,在四周鼓荡起阵阵腥风.尸潮在几头强大首领的带领下朝某个方向坚定的前进着,混乱的队伍中夹杂着大量干瘦的丧尸,晃晃悠悠,正如逃难的饥民饿殍,队伍中不时有骨瘦如柴的弱小丧尸倒下再无声息,尸骨被周围的同伴迅速分食,丝毫影响不到尸潮的前进速度.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它们浑身感知,本能告诉这些数个月没有进食的饿汉们,前面有食物.
“生物信息素生效了.”
远方一处高坡上,一名军官放下高倍望远镜朝一旁刘穆笑道:“看来头脑里的那么一丁点智慧并无法让这些东西抵抗来自本能的指令.”
“没有任何生物能抵抗饥饿,它们饿了太久了.”刘穆没有放下望远镜.“单从这一点来说,人类比它们强不到哪去,都是受激素与本能控制的动物而已.看看它们现在的样子,在走了数百公里后,大部分甚至已经没力气奔跑了,真正的诱饵,只有那几头首领.”
“可目标隐藏起了能量信号,我们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泉城一带.”军官说道.
“他一直在泉城,我能感觉的到.”杜怀安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他在蛰伏,就像冬眠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