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沉在碧落海底,整整两百年。
这两百年来,我时时听见有人在我耳旁说话,一声一声地唤我“瑾儿”。声声深情。
是墨白,我的爱人。
我向他挥挥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他毫无反应。
竟差点忘了,他看不见我。
墨白。
他将手向我伸来,却被生生挡在海面。我忍不住将手覆了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晶体,我的手心印在他的掌上。
他淡漠千年的唇角忽然扬了起来。
如沐春风。只是微微一笑,便尽掩日月之光。那一刻,我几乎要以为他能看见我了。
墨白只一味地看着我,连远处有两个仙人踩着云头移来都浑然不觉。
待那两个仙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夕烟带着一个玄袍的孩童。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头上总了两个角,脸上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只是这眉眼……
果然看见他远远地从云头降下,跌跌撞撞地扑入墨白的怀里,口中喊着“爹爹”。那竟是,那竟是我与墨白的孩子么?
墨白唇角的笑愈发浓郁了些,一把抱起玄儿,“玄儿,来,与你娘亲打个招呼。”
玄儿趴在海滩上,鼻尖触着海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仔细的往海里瞅了几瞅,回头问墨白,“爹爹,娘亲在哪。”
“娘亲就在海底,只是你还瞧不见她。”
“嗯。娘亲娘亲,我是玄儿,你看得见我吗?娘亲,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玄儿好想你。”
玄儿,我的玄儿,娘亲也好想你……
这样看了半天,我才猛然想起一件大事来,怎么我的玄儿,这两百年来才长了这么点儿大?
墨白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玄儿毕竟生来仙胎,总归比一般人长得慢些。”
当真如此么?他不过是和当年的我一般,不愿长大,只愿永远做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夕烟也趴在海边,“若瑾小师妹,天帝的小女儿要嫁到锦华山来了。”
“是谁?”我问。
“是火云。”墨白答道,“明日恐怕不能来看你了。”
不知为何,我听了心里沉沉的,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
第二日他果然没来,我心里竟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第三日,
第四日……
整整几个月,完全不见了他的踪影,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日我沉在海底,隐隐约约看见一抹素白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一身衣服,那一张脸,熟悉至斯!
但那不是他。
他是,暮迟上神……
暮迟嘴角噙着笑,像往日墨白那般同我说着话。
墨白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会叫他来?
怎么会是他…
他说,“瑾儿,要下雨了。”指尖竟隐隐有些要穿透封印的样子。
果然天边积了厚厚一层雨云,缓缓向这边压来。
要下雨了。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终于知道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终于明白他做了什么。
俄而,天边下起了细细的雨。
那是我十四万年来,见过的唯一一场,紫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