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in 文/miao3x
PART Ⅰ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行进,只是他忽然就想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也不想有人知道。
初夏的风卷走最后一丝燥热,绒软的清新气抚过脸颊。他只是一个人走。踏过草地时印下若有若无的足迹,被阳光映得一小片一小片的亮晶晶。没有目的地。只是不急也不缓的走。
他一个一个的掰着手指,细数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说,羁绊。所以记忆颠来倒去几个来回。他最后发现,其实那是一只手就数得出的交集。他忽然就觉得累了,所以收住步子找个地方坐下,抬头看见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有点刺眼。
[ 同学 室友 共犯 ...... 还有,伪造的血缘亲情。 ]
[ 是假弟弟呢,鲁鲁修。我的好哥哥。 ]
索性向后仰去,呼啦啦的风拂过耳侧,湛蓝色天空流过云彩,青草与泥土芳香扑面而来。背脊撞摔在地上,脑海里嗡嗡乱响,然后是晕眩。轻轻阖上眼帘,强烈的光透过皮肤和血管,只看见满目的红,张牙舞爪的狂妄。
[ 仅仅为娜娜莉而存在的ZERO,会原谅欺骗他的自己么? ]
[ 但是现在,已经不愿再想了。只想一味去相信,和他宁静安然的活着,作为普通的学生,普普通通一无长处的人也好。直到。背叛和离去的那天。]
[ …… 会有那样一天么? ]
睁开眼看见惨白的日光,胸口莫名的压抑。嘴角不自觉的挑起,笑颜无声。
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日子。很久之前,记忆模糊连自己都忘记了。
只是射击时那枚弹壳被细细的珍藏起来,钻孔穿了绳揣在衬衣口袋里。有些磨损了的,很普通的金属制品。但是连它洞穿胸腔然后坠地的清脆模样,它附着不去的血腥味道,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曾经试着带给它一点温暖,试着在月光下亲吻那寒凉金属上流动的银辉。也不过是冰凉与冰凉的简单交叠。
他忽然就想,其实自己的世界,从这枚子弹喷射出枪口的时候,就已然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 —— 那么,还在奢望什么呢? ]
他举起右腕对着天空看,指缝间望过去是碧空如洗。现在的这只手,白皙纤长却有力。端起枪的时候不会颤抖,扣扳机的时候不再犹豫。发动Geass,猎杀。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熟练的连自己都有些诧异。这样。还有什么资格谈爱与被爱,希望或者祈求么?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贪婪了呢……
阳光灿烂,连雷声都未听见一毫,忽然就下了雨。雨水一丝一缕的飘扬,吻在额头上,温润晶莹的,在脸颊流落,淌进唇角。
—— 如果还会哭,是不是会是这样的感觉?那么我亲爱的哥哥,你会为你的假弟弟流泪麽。
—— 但若是娜娜莉,就一定会吧。
—— 我嫉妒了。
手机铃声突兀的划破苍穹,苍蓝水滴打落在荧光屏上。来电。 位置 0 。鲁鲁修·兰佩洛奇。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了取消通话。夏季浓重的风,以及沉抑的云朵,心形的四叶草坠子在风雨里飘摇吟唱。
PART Ⅱ
少年鲁鲁修觉得,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没有ZERO的华丽演出也没有学生会的活动。无奇无趣且无聊。
坐在教室里左手支着前额,黑板上粉笔吱哑哑的划着曲线,千篇一律好像催眠曲,况且最近熬夜整理资料眼下都出了淡淡的黑眼圈。所以转过身对记考勤的女孩子微笑,打着身体不适的旗号顺利得到批准,路上碰到之前被施过Geass的呆脸老师,当然立刻通过。
他在心里暗笑,就像他在假面后一贯的骄傲。这个不真实的世界。
钥匙旋开屋门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他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的魔女在黑色骑士团,而娜娜莉去了总督府。
目光毫无焦点的四处游走,最终落在黑漆的木制相框上。荡了灰尘的玻璃面,里面有男孩子一袭黑色制服,互相搭着肩膀笑得花开花落。都是一样的,漂亮的紫色双眸,和隐约寂灭的眼神。
他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码。等待。耳畔空洞单调的忙音。他在心里斗争纠缠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找他回家,即使对于这个反常的行为,他还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
少年洛洛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黑色柔软却浸了水渍的布料。眨眨眼睛视线上移,看到玄黑发丝滴落的水珠,脚下是悬空移动的潮湿土地。
他想果然还是被找到了。但是这样想的时候心情却很复杂。他说,鲁鲁修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可是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单单一个词 尼桑。
于是他挣扎了落地,却脚下一软向前栽去。在与极限放大的青草地接触前落入一片温暖的怀抱。他扶着这个被他叫做哥哥的人的手臂,勉强站稳。然后近乎下意识的跳离。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双琉璃般的瞳,和倒映的小小的自己。
时间仿佛定格,谁都没有动用他们恶魔的力量。
洛洛听见自己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腔调,即使那与自己一贯用的语气极其不符。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很多话。尽管他承认,他并不想把原因全归咎于感伤的天气。但是最后也只是寒暄了几句,好像陌生人。没有更多了。
鲁鲁修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一定隐瞒了什么,用的是一向不信任的第六感,仅仅是不靠谱的直觉。他想迈一步走过去,却突然觉得自己相信了不该信任的人,终于没有动。只是说,走吧回家了,然后友善又疏离的伸出一只手臂。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故意忽略了他的邀请,他感觉自己的眼底盛了个小小的惊讶,随即就被良好的演技没过去了。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微笑着。完美的假象。
洛洛在他这个定神的空当,径直走过来,步履轻飘飘的像个小孩子。这个发色绵软的男孩子不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也清楚的知道对方也是一样。所以他走到离他很近的距离停下,是稍一倾斜就能碰触到对方身体的远近。停下来。伸出双臂,连同他的假哥哥未能收回的手一起,轻轻的环住又放开。
鲁鲁修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
他听他问他是否还记得彼此的约定,他回答的流利说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末了又补了一句,毕竟你是我的弟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他第二次对他认为不相干的人说这样的话。没有过多的利害分析,只是说了出来,后果怎样便不想考虑。
这是少年洛洛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同样是同一张嘴里吐出的话语,同样分不清是真是假。但他突然就不想分析之中的情感了,宁愿相信它是真挚的。他就笑了起来,像玻璃橱窗里的洋娃娃。
干净,纯净,没有顾虑,没有繁琐的思考,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一样,笑了起来。天真无暇。
鲁鲁修就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张美丽的笑靥,与娜娜莉类似又绝对不同的美丽的弧度,永远镌刻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