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治二年,五月十一日。
日本,虾夷,五稜郭。
侧畔的樱花树或立或倾的立在纷繁细碎的花瓣中,风划过枝头带下一群飞舞着的飘散着的转瞬即逝的粉雨。
樱树下,雪村千鹤静静的凝视着她膝上睡着的男子。他睡得安适,若不是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没有人能看得出,如此俊美的男子,竟和那眼角挂泪的少女,永远的,天人永隔。
少女的手指,抚顺男子稍显凌乱的碎发,轻启唇瓣,念出了一个名字。
”阿岁…”
她笑着,念着。谁也不知,这声迟到的呼唤,包含了雪村千鹤多少悲伤,依恋。
以前,她不敢这样亲昵的叫着男子的名字,从来,只敢在心里小声的念,阿岁,阿岁。这样唤着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幸福。她后悔,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可以勇敢一点,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把这两个字,念给他听。她想,她仍然是胆小的,以至于,只敢这样,在他熟睡之后,悄悄的,悄悄的念。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若是听到,他该有多开心呢?
千鹤抚着土方的脸庞。我们不是说好,来年一起看樱花的吗,阿岁,你个大骗子。可是,身旁的你,早已散落天涯,就如同被风扬起的花瓣,不知去向也无所踪。
泪水,止不住。她努力的不让眼泪迸发,可越是这样,眼泪就越是往外喷涌。不要,她不要让他再看到这副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那样,他一定会说。
啊,别哭呀,啧,真是不能招惹江户的女人啊。
那么多的泪水,都能消逝在樱花飘零中么?樱花,求求你,请将我全部的思念,带给我远方,最爱的他。告诉他,我爱他,我爱他。请一定要在我不知道的远方,好好地活下去。
樱花灿烂,唯独没了你。
雪村千鹤紧紧抱着染血的诚字旗,不愿撒手。
都走了,他走了,大家都走了,徒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什么都做不了。炮火声逼近,她置若罔闻,留我一人在这里,做什么呢?除了死,她想不到什么好的结局。
千鹤抬头仰望天空。彼方,她好像看见,新撰组的大家,都在那里,穿着整齐的、亲切的浅葱色羽织,站在光的尽头。每个人,都在和她打招呼,千鹤,千鹤。
尽头的那人,是土方岁三。他的唇瓣,描绘着几字细语。
活下去,和他一起,好好活下去。
他?是谁?如今,她还有谁可以依靠?
”不要丢下我…”
不知怎的,忽然,眼前的景物天翻地覆,铺天盖地的黑暗将她浸没,难以呼吸,能做的,只有沉睡。
金发赤瞳的男子,将柔弱的雪村千鹤抱起。女孩眼角的泪珠仍未逝去,他伸出手指,轻拂。
泪珠,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润湿了泥土。啪嗒一下,砸在风间千景的心上,融进了心里。在外人看来铁石般的心,被她的泪水,彻底软化。
风间千景皱紧了修长的眉,看着怀中死死揪着诚字旗不肯撒手的雪村千鹤,心中,第一次尝到了束手无措,无可奈何的苦涩滋味。
土方岁三,在你心里,就这样坚不可摧,无法替代吗?
本大爷,偏不信这个邪。
风间抱着千鹤,一步一步,远离了这个战火喧嚣的地方。
远处的樱花花瓣,突然急速的往一处聚拢,凝结成一个包围圈。再次散开,飘落天涯,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雪村千鹤,你记住,是本大爷救回了你,你可要感恩戴德。
如今,能够保护你的,也只有我了。
所以,乖一点,做本大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