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昭仪。赵折
〔一袭白衣缟素，拖沓着裙角，拼命跑进建章。眼睛哭着揉着早就泛红，颤抖的身躯羸弱飘摇在风雨里。入建章，双膝下地，忍不住颤抖的声音。〕赵襄跪您大安。
帝。陶奉止
霜风迭起，雷雨怒作，建章前众树偏倒，百芳萎靡，同侪飘摇，莫不如是。
合眼佯睡，心下不定，如大事将来，实难安然入眠。雨声愈烈，跫音却至，抬眼一袭素裹，身形翩纤。
嘱人烹茶，几步去伸手扶她。“你身子不好，该在房里休息。”微叹口气，“怎来闯了建章？”
襄昭仪。赵折
〔哭过两天的眼睛连泪水都再挤不出，面如金纸的苍白映人憔悴不已。冷眼对上，推开他的手〕他八个月了，你连一个名字都不肯给他吗？〔银牙咬的咯咯作响，语气中透着绝望，喃喃〕你…还是不信我，你不信我…
帝。陶奉止
听任冷雨落地，风霜凄凄，微怔片刻，竟失言语。
身形一凛，复瞧向她，“那未出生的孩子，夭折于襄昭仪染的风寒。”稍顿。“御医如此说，阖宫皆知。”
“朕未曾信过任何人。素来喜欢赵折的温柔得体。”待热茶奉上，一手递给她，“毕竟你身子尚弱，起来。”踌躇半晌，复扶向她手。
襄昭仪。赵折
〔还是顺意起了身，浸过雨的头发粘在鬓角上，面上狠色愈渐，声音断断续续〕你明明知道的…〔眉头拧在一起，面目狰狞可怖，气力撑不住身子，向后退几步〕你偏信奸人，容她为虎作伥！
帝。陶奉止
“朕……宁信御医所说。”向她走了几步。“只望你也如此。”
置去茶盏，愈往她靠近。少见她如此狰狞模样，心下难免生出三分愧意。“若你此来求偿，今日你出去后，便是朕的襄妃。不过是朕不知道，你更求了什么？”欲锢住她双手，相触竟觉冰凉，“此事一过，便复相安无事。你依旧得朕宠幸。至于奸人？朕不认，便不是。”
襄昭仪。赵折
〔哑然失笑，放下他的手，垂眸不再看他〕阿折不信您在这件事上就如糊涂。〔心若死灰沉寂，再不能为他燃，珠钗泠泠做响，低低唤他一声〕奉止，我只想要我已逝的孩儿，你能给吗？〔渐渐平静下来，搭上他衣领〕你终究还是信不过阿折。〔再抚过他的眉骨，顿〕你信与不信，认与不认，阿折再无所求。
帝。陶奉止
冷雨咄嗟，残阳如烙，老鸪絮絮，犹似啽呓。脸色不明，不谙喜怒。
遄移数步回座，一掷错金杯盏。“她并非你可妄议，昭仪莫要得寸进尺。”
案沿畟畟，一触冰寒，“你做了那些事，朕如何信你？朕不欲追究，也不是任你胡来！”
襄昭仪。赵折
〔停在眉尾的手颤了一颤，放下来缩回袖子里〕她？〔冷哼一声，气势丝毫不让〕得寸进尺？得寸进尺的是她！〔一石激起千层浪〕她害我孩儿。〔眼睛睁的大，昂起颈，嘴唇翕动〕我们的孩子啊，奉止。〔语气决绝，一挥袖〕从此以后，再无阿折，只有赵襄。〔眼中透出厉色，横眉对他〕
帝。陶奉止
“我们的孩子？”啐茶来饮，合目掩眸里沉浮，双手微颤，好饮将洒几分。“她的事朕自有决断，定不会让她害你二次。不过你的话有趣，阿折如何，赵襄又如何？你若一意孤行，做谁都不得善果。朕想阿折素来聪慧，赵襄便是愚钝不堪么！”比日西沉，风寒愈甚。“再晚些路不好走，昭仪即时回宫，还是留宿于此？”

襄嫔。赵折
〔折下开的正好的一枝红梅，拨开梅上覆的一层雪，再一吹，整枝梅就全露出来，喃喃〕再开几天也会败了。〔蹲下身，用手刨出个坑，很是珍重的葬下，双手合十〕来年春天就能化成香了吧。〔很是慎重的再埋起来〕
嫔。薛广仪
撑着纸伞，踏在雪上，仔细着脚下，一步步深深浅浅地行着，极怕一不小心落得狼狈。
听了人说落雪时有红梅映雪，才算相得益彰，半信半疑的入了梅林，看见茫茫花海里似乎仅我一人。
我看那傲立的梅屹然雪里，却怕百花开尽，终究得要惨淡收场。陡然生出不忍，续往里走，却看见个背影，再向前去，竟寻到个葬花人。
看着她的小心翼翼，不由说出了话，打破这一片死寂。“它来年能否化香尚是未知，你却早早结束了它的命息。”不由笑了笑。“算不算本末倒置？”
襄嫔。赵折
〔眼中藏了似地狱深处才该有的冰和化不开的冷，和十里梅林的冰天雪地相得益彰。应人的声音站起来，缓慢的如同落雪，轻飘飘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掂不出重量〕我贪，把它摘了，是过错。〔又添一句〕我不过在赎错。
嫔。薛广仪
看着她深色冰冷，着实吓了一跳。是时周遭下起了小雪，零零散散的洒落，又在寒梅上多覆了一层。我走上前去，打量着她，扬一扬手中的伞，示意着她过来暂避风雪。“摘都摘了，哪有什么错好赎。收拾回去置在屋前，可不是它的最好归宿？”朝她一笑。“嫔位，薛广仪。”
襄嫔。赵折
〔任由冰雪落在发上，脸上，睫上，心上。翘起指头，用帕掩唇笑了〕我不过娇矜些，闲的。〔伸出手抚上梅瓣，透出的凉直钻人心，惊的赶紧收回来〕落叶归根，花也该。〔退一步，拢拢羽氅，裹的更严实点〕我听过你，我是赵襄，住梅林那头的灵犀。
嫔。薛广仪
在脑海里苦苦搜寻着，却始终想不起这么个人，“赵襄……那我得空便去去灵犀。灵犀离梅林近，是个歇息的好去处”有些试探地说，“只恐你嫌了。”
大雪肆虐下不由有些冷，可看她在那边淋得可怜，心下有些愧疚，怕她是不愿与生人共用把伞，想了想，终于将伞递给她，“瞧你好似身子骨弱，还是你撑着伞看梅吧。”
襄嫔。赵折
〔淡淡嗯一声，其实那里冷清了好久，他终是没再来看我，不闻悲喜〕我那好久无人问津了，你不嫌便去吧。〔推过她的手，望向天空窸窸窣窣落下的雪，笑得开心〕我喜欢雪，想同它一起融这里。
嫔。薛广仪
听她应下了，不由心生了欢喜。“我在屋里也憋闷，又没个好友。来日我寻了有趣的物什，便来探你。”
看她这般执着，却也不由说，“欢喜一样东西是好事，总有些值得坚持的。”合起了伞，向她走进了些，笑道，“无论是雪是梅，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色，可如果染了风寒，在被衾里过完隆冬，便再无这些风花雪月的了。”顿了顿，“别说你不在乎。”
襄嫔。赵折
〔摇摇头，徒增伤感〕我从不在乎这些，没人在乎的。〔语调轻快了许多，伸手接住雪籽〕我倒愿意埋在这里，不再回去了。
嫔。薛广仪
听她所说有些发愣，未曾想竟得到这般回答，讪讪收回了伞，凭着漫天飞雪，折枝熠熠红梅。“随你。”回转身去，就着方才踩下的印记走。“我本是折梅来的，房里无趣，好作个装点。生死有命，物尽其用才是啊。”
步步走着，刺骨的冰寒时时袭来，倒折磨得人一阵难受，我细想她来了许久，便搁下个手炉，置在离她不远的雪地里。“你也早些回去。”
襄嫔。赵折
〔一个人目送她离开后，想起他当时也是如此与我渐行渐远…算起来他也是一月没来了，想是宠这位宁嫔吧。〕如此…甚好。

宁婕妤。薛广仪
【浓重的药味扑着面直冲，珠翠琳琅声同木门吱哑并启。我只身踏过了那道槛，看那伴着燃烧声响的炉火并不旺，却敞户一任罡风直打窗棂。万般不同，皆坚持着我灵台的清明，皆使我在混沌中明晰。隆冬里院前寒梅依旧，压枝尚掩不去的傲骨，却也暗生了五圈年轮。】
【卧榻的人面色凄凄，似在一回风寒里失了血色，我斜看那饮尽的药盅，却知这是她大限将至前仅余的些许命息。我步步上前，停在她的塌畔，扬起手中酒壶，却不知将叹的这口气中，是否也有几份真心。】我料想你我老友，长日不见，最后一面该备着好酒，却只寻到了这一些。【为她斟上一杯，】倒也够说完这番话了。
襄昭仪。赵折
〔眼前像蒙了层纱，听见有人推门，却只看见人在光影下的轮廓。死寂的沉默，被她推门的咯吱声打破，还伴着火星爆裂噼里啪啦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直到她开口的一刹那，我就认出了她。与平时都不一样的柔〕你来啦。〔摆摆手，示意让她离远些〕你拿远些，我闻不得，碰不得，沾不得。
宁婕妤。薛广仪
【面上浮起了几丝笑，却终究止于皮肉入不了眼底。找着个方便的位子落座，一派动作是行云流水的熟络，尽如春秋暗移前的踏雪来访。只是今朝我孑然一身入室，伴着佩环玲玲的轻响，壶中酒也换成一人份量。】你等的人不是我，我却来了。【自斟了杯，杯在手中打转，错金的纹样硌得生痒。】想你定不同我般欣喜。
【杯中酒漾出三分，】随你。
襄昭仪。赵折
〔她挑了个亮的地方坐了，挡住了绝大多数严冬腊月时梅林方向折射进来微弱的可怜的光。我努力支起羸弱不堪的身子，想做出一副主位该有的威严模样，可却听到她的欣喜二字。心跳空了一下，不由得一怔，还是作出镇定样子〕你说…欣喜。〔本就冷的蒙层霜的眸，更像结了冰，朝他望去〕喜从何来？
宁婕妤。薛广仪
【她的脸苍白得好像敷上了几层厚重脂粉，唇瓣也失了鲜润色泽。她勉力支起的身子，像隆冬寒风下飘摇无力的枯枝，将在下一刻萎靡，与深埋它的细雪一并消融在欲出的红日里。我觉察不出残余的恨意，只有无边无止的欢喜安心，夹杂着些许我不甚清楚也不欲深究的感情。】我与久识的人诀别，常带一壶酒，不知何时归期，两人饮尽此杯，便算作永别。海角天涯，随君畅游。
【再斟起杯酒，只一口使我复见杯底。那一寸寸温暖着我我迫寒的身体的烈酒，却再暖不了我冰冷的心。】而我知你此番，用无归期。【顿了顿，仍端着面上三分笑意】遂喜诀别，终可不复见你，了我平生所愿。
襄昭仪。赵折
〔用足了这几天养在床上的力气，终是把薄的跟纸片儿似的人撑起来下了床。撑着床柱，还是向后退了两步。过去种种原都是她算计好的，她为什么…想把声音放的极平的问她，却止不住的打颤〕你为极尽的尊荣，穷极的荣华？〔声音突然提高，眼泪夺眶而出的往地上掉，像发了狠〕你图什么啊薛宁！
宁婕妤。薛广仪
【再斟杯酒，对着她一扬手尽了。三杯喝罢，脸上渐渐染起红晕。】我先你三杯饮了，你可又要晾着我么？左右剩不下点时候，陪我喝上一杯又何妨。【看她支起身子强撑着靠近，好像初见时摇摇欲坠的身形。只是我再余不下个手炉供她取暖，更余不下一把伞与她共歇于安稳。】尊荣富贵，我半分带不走，多你一个倒也不愁。
【酒是陈酿，壶中酒香却盖不过弥天的药苦，或说是多出一味而更替的药毒。】我要的，阖宫皆求。【仔细斟满杯酒，神色也变得温柔，却带着些可悲可怜】可我只要这个。
襄昭仪。赵折
〔力气不多，背却挺得直，宽大的里衫飘飘如仙袂，更映的人面容如雪。紧紧咬着牙〕我不与奸人同饮！〔倏忽笑了，连笑都是那样的冰冷，就算是阳春三月的光都化不开如同十冬腊月的她，可有一个人却入了他的心。她也清楚，殷止的江山帝景始终比她重要。像是嘲讽的语气，却洒脱的不得了〕可惜——〔拖长了音〕你唯一所求的，我死了，你也得不到。〔怨毒极了的声音〕薛宁，你不该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帝王之爱，永远不属于你，哈哈哈…〔是气血攻心，又或是毒已入骨，一口猩红的血喷涌而出，溅在裙角，像腊月深处盛开的一枝傲雪红梅。〕
宁婕妤。薛广仪
【手中杯终是一抖，随着声脆响跌落在地。我看着它在我脚下滚了几圈，千金难求的好酒也洒成条漾着香的弧线。】怎么？你是想让这药臭伴着你入棺呢。喝了这几个月的毒，竟不想换换口味？
【手伸了伸却捡不起那金杯，随性一脚踢远得了个干净。看着她，终究卸下了笑意。】你死了，便长长久久地埋在这里。【走向她床沿】他将忘却，只当是一场梅林里做过的梦！【我的心被欢喜充斥得几乎能言语，不得不将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感受着痛意弥散所带来的清晰。】而与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只有薛广仪一个。
襄昭仪。赵折
〔上前，一把掐上她的皓腕，指甲像嵌入她的皮肤，竟渗出血，流进指缝里〕是你，果然是你。〔一下子放开她的手，恶狠狠的一句〕你做梦！〔眼泪不断往下掉，一副可怜模样〕他爱的是他的江山帝业，从来不是你我啊…〔一把拿起桌上另一个酒杯，斟满半杯，晃了晃，含泪一饮而尽〕敬你我春秋同梦。〔在支不住，飘飘摇摇的倒下去。咣当一声酒杯随着一同落地。我躺在地上，嘴角不断流出血，地上的寒意丝丝渗入骨骼里。眼前一篇模糊，只看的清光影，再后来，光影也模糊了，我也真的累了。阖上眼，却初现你我初见的样子…再到如今这样的狼狈，约摸是阿折命不好吧。殷止，我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你的江山帝业，输给你。〕

宁妃。薛广仪
我看着残阳如烙，余晖洒下，活生生将人染成血色。
步步向高台移去，拿了酒欲怀故人。却看见我该在的位置有个背影，眺望着远方，身形落寞。
那明黄的衣角提醒着我，我却生不出惧意，缓缓挪去了他的一侧，轻声对他说。“陛下又凭栏远望了。”
往下一看，最清楚的，便是那大火肆虐过的一片残墟。那火烧得太干净，竟一点可留下的东西也没有，光秃秃一片，在碧瓦飞檐的映衬中，如此惊心动魄。“这一回，是在惦念谁呢？”
帝。殷止
〔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酒火辣辣的灌入喉，再亲自斟一杯酒，倒下城楼，迎风飘落〕这是她的命，怨不得人。
宁妃。薛广仪
失了笑，也为自己斟杯，放在唇边，却终究喝不下去。“若是她的命，倒也是广仪的错了。”
走到他一侧，看着宫阙万重，恍若无边无际。“那火烧了一整夜，陛下可看过一眼？”吸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一口。“广仪一夜无眠。”
帝。殷止
〔抬眼对人，皱眉〕错在你，你该怎么赎。〔摇摇头，淡淡嗯一声〕朕不愿留她。〔顿〕你留下陪朕。
宁妃。薛广仪
迫近黄昏，洒下的日光也悲戚起来，叹了口气，凝神瞧着他。“便用这壶酒来偿吧，广仪再拿不出什么了。”
心底有几分愧疚，这许多年的错误，我该偿的，究竟是谁呢。“广仪不过是可怜她。”
靠着他，将手仔细覆在他手上，一切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只怕使他不能舒坦。他的手冰凉、或许是在高台上站久了，也或许是一贯如此，我极想时间停在这一刻，天地与皇城，也久久融在一起。“陛下，广仪始终陪着你的，平生所愿，也不过是您能重展开心颜。”
帝。殷止
〔看不清眼中神情如何，被光映的忽明忽灭，把酒杯拿在手中把玩〕她没什么可怜的。〔触到手上柔软，覆上去〕有你就好。
宁妃。薛广仪
故友逝去，本欲再说什么，却是他眼里明灭，我终究看不清楚。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与他并看这浩浩天地。“终究斯人已去，她这些年来……只求您给他留个名份。”叹口气，续道。“广仪知道说这些您得恼，却也只知道这个。陛下总使人看不透，广仪也不敢揣度您的心思。”
一手又斟了酒，稳稳递给他。“为友，广仪想少些愧意，为您，却希望您早些看开。”顿了顿。“广仪求的不多。”
帝。殷止
〔像是有些触动〕她若能有你半分明理，该过的好。〔随意丢下手中酒杯〕她求的从来不是名，她求的朕…〔不忍说出口〕给不了。〔搂住她的肩膀〕朕不知道如何解你的愧，朕却看的开。
宁妃。薛广仪
终究是如此，我从不逾矩半分，从不窥探他的秘密。是我怕极了招他讨厌，便使一切都如此战战兢兢。原想提壶酒如曾经快性的我再会故友，而见到了他，却又如往日堕入了难解的深情。“可她不是这般秉性，大约天性如此吧。”又自斟了酒，一杯灌入喉。入口辛辣，却贪恋着辛辣后的暖热，“可她对您的感情，却没有半分作假。”只因我知道那深深眷恋的神情，与我一般无二。只是这话久久埋在了心里，终于也说不出口。“广仪的愧意，总能用余生去化解。”
轻轻靠着他，感受着这一些的温存。“只希望陛下能看得开，广仪便再无什么遗憾。”
帝。殷止
〔说的风轻云淡，露出嫌恶〕朕厌极了她的一身傲骨。〔将她搂的更紧，把 她的头埋在自己胸膛上〕你高兴就好。〔深嗅她发丝上的气息，想把她好好来疼。〕
宁妃。薛广仪
看他难掩的厌恶，心里却觉得可笑。原我自谙知他许多，如今才觉得，是如同曾经的一无所知。他看开与否，难以说清，他与她的感情，真假掺半。
深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与心跳，双手紧紧环住他，似乎这便是我所能触及他的最近，最真实的距离。
忽得头里一阵眩晕，想来所思甚多，也缘在那几杯烈酒，酒劲上来，便有些难以维持。“陛下，回去吧。”
帝。殷止
〔横打抱起她，在她眉间印上一吻〕宁宁，我们回去。〔当夜建章一室旖旎〕

常在--董宛华
[附漘嗅芙芳，香俶錞晻蔼，矞云涌，飞鸟自啽默。]舒，伸也。取舍而予为舒，束己宽人则伸。小主舒字妙甚于华，相结愈佳，更添蕴藉。妾名讳无提，但寓了了，多凭一华。
[迨半晌，神形侘傺，孱然恻语]小主雅名如斯，料来人亦如是，不拘小过，宽免巧拙。妾幸遇小主，方悟人如其名一说，有据得理，确非空穴来风。
襄嫔--姜舒华
〔挑眉，她说的话捡了首末的听了，把柳枝折的只剩小段，插在她的头发上〕旁的本主不在乎，忌讳可是犯不得。〔一边打量她，一边忖度〕本主赐你个名？〔嗯一声〕董宛柳吧，这名衬你。
常在--董宛华
[抚鬟掣条，心恼繁枝畟畟，面上无觉，持柳而溯斯人，并占占温语]小主的赏，居于髻间实在不妥，妾思量再三，也应奉其于瓷瓶，妥善收理。
[自拨珠绦，指揽双穗挑，话休絮繁，作势蹴然置佯笑]多谢您赐名佳意，妾受之惶恐，余有一二不明，可求指点？
襄嫔--姜舒华
〔嗤一声，很是娇矜的摸上自己髻上的金簪，往里紧了紧〕你可不是回了自己宫就给丢了？〔一摆手，不耐烦的皱眉〕谢我受了，惶恐我却不明了。〔补一句〕赐你名收了便是了。
常在--董宛华
[言话惊湄，倏忽声轫鱼跃。眸了心了，两语自悝]回室行为，竟劳小主揣测，妾实是，心中不安。
[高穹杳晦，泠泠来风。]妾原应顺遂小主之意，些许不明，只在这避讳。妾居闺中，但知更名的避讳有二，论公诲，小主自非皇室血脉。论私讳——[面蕴悇憛。]恕妾不知，高一辈的表亲里，竟有小主名号。
襄嫔--姜舒华
〔意味深长的哦一声，有风吹过，吹乱她鬓角的发，面上笑意很浓的帮她撩过耳后，很是慢的说〕那你的意思是不愿受这名了？〔笑意愈渐〕我也竟不知这新选进来的人，规矩学的这样好。〔挥挥手帕，叫了人来，眼底一抹凌厉〕受不起我的名，那你受我的罚。〔提高了音〕好不好？
常在--董宛华
[狻猊非礼者，慎损抑，反受辱折。伻鬓静，溯面而应]此名来之不明，妾不敢受，恐失信于君上，有愧于父母。
[合衽谇]小主问责，欲加罪罚，妾无怨怼。不过师出无名，小主以何治妾，妾何过之有？
襄嫔--姜舒华
〔连续啧三声，横眉对她〕那你说说如何失信如何有愧？〔皱眉，若有所思的〕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算不算。〔抬眼看她〕真是生的比不花娇，就是——不够艳。〔用足力朝人打去，眉眼弯弯，满意的点点头〕这下好了。
常在--董宛华
[憺然佯觇]您的教训妾铭记着，妄自尊大之过，妾承不起。
[髻鬟摅，目潸然，掌风畟畟，闻珠翠珊珊，暗挲丝绶，有哽如嗌]世上但闻君上赐名，尚不知小主鸿恩。妾深感您盛意，亦知您逾矩。若应您惑，妾受君之福泽，父母之育养。得名位，得姓名。小主自不堪恩赐，便权作妾私改名讳，以逞喜欢。自犯不忠之过，不孝之罪。倘如这般，恐妾难任。——恐您难当。
[右颊䞓满，迨久难消，相念逴日，目垂心宁。]
襄嫔--姜舒华
〔很不耐烦的听她的话，捏捏自己的耳垂。她最后一个字尾音没落就把柳枝从她手里扯出来，很是随意的往她脸上一扔〕你也衬的起华字？赐你柳字真是看高你了！〔白她一眼，在自己小腹上画着圈〕说累了吧，不然去我宫里吃茶好了。〔添〕跪着。〔像是嘲笑〕全你忠孝！〔后话不提〕

妃-姚玉澄
眼瞧不遏风雪，口呷将凉热茶，自舍不得颦儿冒雪取伞，白絮不歇，倒并不着急，总归同栖于碧瓦飞檐，那殿中亭里，便没什么分别。
只是蛩音渐进，便忍不住蹙起眉头，直见人翩翩然进来，恰挡了亭里暖人的一缕光束。“你还敢一个人出来？仇家那般多，竟不怕一不小心跌入了太液池，第二日宫里多个浮尸么？”
兀自起身，看着漫漫的飞雪飘摇。“倘我早些知道，便那般做了。”侧了侧脸，“颦儿，回去取伞。”
妃-吴燕留
踏进那方亭，才颔首尚不及掸去身上雪花，便皱了眉头。我不用瞧，那人一脸厌嫌，怕我脏了她眼。仿若未闻恶语，一脸不以为意。
"就如此急着走？也对，你最不想见可不是帝君，是我。"斜斜睨一眼，鬓旁一缕发遮去半眸，有些看不清，心中却明晓她的模样。那个我描摹过多边的模样。
妃-姚玉澄
颦儿领命去了，那俏影一逝，四下便归于死寂。杳茫之下，天地之间，除却满目的灰白风雪，便只余下令人生畏的安静。“纵颦儿不回来，雪也会停，你我便不必委屈共处。吴氏，这便如你我，既已至今日，筵席上晏晏言笑也罢，私下里，便少些恶心人的话了吧？。”
眼里没有笑，面上也扯不出丝毫假意，似佯善也觉繁琐，或相见便生嫌恶。“我现下身子不好，怕受了寒修养得久。若非如此，我何至于同你共室？”
别开脸，自她落座处移开许多，径去他角鸳鸯瓦，霜华浓重，似乎短暂的共栖一亭，已是最大的容恕。“若非是你，我何至于此？”
妃—吴燕留
＂你何时同我有过筵席上的欢言？或许有吧，可我不记得了。＂早不记了，心石之上凿出的，何须记呢？
你不该出来。我想喊却喊不出，滋味甚于一口血滞在喉头。她多恨我，我自知。可算最后几分自知之明？
＂是我。＂是我这个罪人。
＂若非我，你自是不会畏寒至似此，滋味如何？＂
她躲我的动作尽收眼底，偏头看远处皑皑。鸟早飞绝，我问自己，这宫中又有谁，钓得寒江雪。
像我，昔日以鸟喻己，最终被囚笼中，成日嘶鸣，无人通意。像她，昨年飒爽，而今却是覆裘畏寒。总是事与愿违。却不得不…
妃-姚玉澄
只看假山吐翠，百花自哀，云去鸟飞，雪落花谢，只在怔忪之间，四时流转如昨。偏头看过，眼神失了定处，似有些恍惚。“也是。”
后话一提，喉头如涌鲜血，字字揪心，颤巍巍站起，眼风伶俐。“你却敢说？敢说自己做了什么，敢在我面前这般坦荡荡，不惧惮地说？”
心有疑虑，向她走得愈来愈近。“你不怕，我告于陛下？你笃定我不敢动你吗，你怎么，怎么就敢？”
妃-吴燕留
阖眸听她，还是云淡风轻。
白驹过隙，好似梦了一场。提裙疾奔，磕磕绊绊，青丝散尽，荆钗落去，素衣褴褛，被黑暗吞噬的臆意，雨中绝望的我，恍惚看见她被颠倒折磨，又转眼回了那金殿，那个狠心的人，就逆在光中，身形伟岸，却让我可为他的卑鄙羞愧难当。
原来是但为她故。
再睁眼，隔世了吗？
"既敢为，怎不敢说。你便去告，我吴燕留何时惧过？"却只敢一点一点退，果是动如注铅，其实惧过。
"阿..姚妃娘娘，纵我不敢，亦有人敢。"挑了眉，指着亭口，"你姚氏昔年就是寒谷也直去了，如今既然恶心怎不一走了之？果然是怕死了吗？"
妃-姚玉澄
先是脸上，不由扯起个极剧的讽笑，然后直到心底，透过骨血的冰凉，仿佛将心腹寸寸剥离，我笑得不停，好像听过了最荒诞的言语，笑到最后又咳起来，仿佛肝肺都在震颤。“是了，你既然做这种事，还怕什么？你原便是这样的人。我落得今日哪能怨你？怨我，看不清楚！”
两具身形僵持，兀然孑立。寸步难前，似每进一步，都如扎在心口的根根倒刺，难以言表，无从去除。“我如今怕了，只想保全了性命，然后看你怎样步步沦落，怎样惨淡收场。”
远处似有簌簌声响，似是颦儿归了。我心一紧，竟不知我所企望，是否希她回来。
妃-吴燕留
风起，飞雪，刺骨，穿心。
"早晚看清。"
手收不回，同一些事与言，一旦出去了，再难回。而吴燕留，是无燕留，哪还是阿姚的燕留啊。
风霜吹，落我满头，拂她全眸。
她还是走了，我们也就断了。

每看一次我就有了戏的动力，因为距离太遥远，我要做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