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住在后海边上一条小胡同里,平日里深居简出,每天无非是侍弄侍弄院里的花草,喂喂偶尔来串门的野猫。82岁那年,他不知怎的来了兴致,要去新月饭店的拍卖会,非去不可。
一路上,师父兴高采烈,容光焕发,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斗里的时候。一到饭店,他便甩了拐杖,直奔前台打听一位名叫解雨臣的现实。这位解先生也是早年间道上有名的人物,听说后来洗白产业移居美国了。“解先生今天早上身体不适,提前离店了。”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彬彬有礼。
师父转过身,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回去后,师父整日整日呆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院子里的夹竹桃好久没浇水,叶子软塌塌的,常来的几只猫饿得直叫唤。过了好几天,师父才缓过神来,把一切告诉了我。
20多岁的时候,师父认识了这位解雨臣先生,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他。解先生似乎也对师父格外关心,业务上一直往来,合作夹了好多次喇嘛,交往甚是密切。就这样过了七八年吧,解先生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位姓霍的小姐。婚礼前夜的单身趴热闹极了。解先生一身的酒气,挤过人群来到角落里,坐在师傅跟前,凑近了点着自己嘴唇:诶,你tm爱不爱我,爱我就照儿这亲,亲了我就跟你走。师父笑了笑,没回话。第二天婚礼,师父没去。
“唉,早两个小时就好了。早两个小时过去,他还在那儿呢。”师父叹了口气。
那年冬天,师父的身体明显大不如前了,视力也退化得厉害。医生警告他不要过度用眼,可他还是拿着张照片,每日从早到晚盯着发愣。照片是在四姑娘山拍的,上面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笑得好看。第二年春天,海棠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师父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