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月的天气，并没有完全暖起来。入夜的微凉，天空被云层遮挡，看不到星光，昏暗的路灯，照不明的街道，一切都静谧的让人心底发慌，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郊外的一个废弃的仓库里，玻璃已经斑驳的残缺不全，呼呼地漏着风。撂在墙边的纸箱落了厚厚的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马思远赤…裸着趴在冰冷脏乱的水泥地上，左腿和右手折成别扭的角度，红肿无力地摆在那里，显然已经骨折了。□的背部布满各种青紫的痕迹，还有数道被抽得渗血的红痕。暧昧的白色液体星星点点地落在身上，早已干涸地看不出原样，却也不难想像当时狼狈的惨状。
微微起伏的胸膛证实马思远还活着，露出的侧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都可以看出他原本俊秀的脸，只是现在少了些许生气。虽然他现在动不了，身体也越来越冷，但马思远的意识却非常清醒。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了，又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只是每天有人固定给他灌些水，被掏空的身体已经对饿没有了任何感觉。越来越冷的身体，和沉重的眼皮，都让马思远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在他被王俊凯打断左腿的那一刻起，马思远就明白，他们已经结束了。三年的感情在现实的对立面前，被击得粉碎，连一片完整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马思远知道，他们的立场从开始就是不同的，根本不应该走到一起。王俊凯是混黑道的，身后有王家这个庞大的家族势力，而马思远是警察，而且还是被安排到王俊凯身边做卧底的警察。

次日，待马思远醒来，王俊凯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水和一管药膏，空气中似乎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原本以为这次一夜情过后，两人就不会再见了。没想到半个月后，马思远在面临毕业分配的时候，被市安全局情报处的领导叫了去，希望他能以一个新的身份接近王家现在的家主，作为局里的卧底，调查王家的生意往来。
马思远抽出王家的资料，才知道与自己有过一夜情的男人叫王俊凯，也就是王家的家主。马思远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小，兜转着自己又遇到了他，只是身份完全不同。
不管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马思远还是接下了这次任务。王俊凯这个人非常难接近，警惕性也极高，之前派出的卧底都死在了王家人的枪下。而这次局里也是偶然查到马思远与王俊凯曾有过接触。经过再三的考虑，还是决定将这次任务交给马思远。
那天之后，马思远除了名字没变，其他的资料全部大换血。之所以没换名字，也是担心马思远哪天在路上遇见熟人，对方一叫他的名字，难免会引起王家人的怀疑。
拿着自己的新资料，马思远开始了他的卧底生活。反正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可挂念的。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混到王家做小弟没多久，就遇到了王俊凯。也许是王俊凯还记得他，所以没几个月，他就被安排到了王俊凯身边做事，当然，也都是一些琐碎得无关紧要的小事。
再后来，两个人借由一次马思远喝醉了，由一夜情的对象变成Sex Partner。最后，在马思远推开王俊凯，被对手的车撞到后，两个人正式成为情人。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马思远的感情也变成了假戏真做，所以交给警局的资料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虽然论做警察的资历，马思远并不算长，但他心里很明白，王家这么大的黑道家族，想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局里最多也只是想控制他们罢了。
然而，即使再小心，打算得再好，也不能保证永远不出纰漏。
一个月前，王家与美国斯托克家族的合作计划被泄露了，交易当晚，国际刑警出现在交易地点，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火拼，王家死了不少兄弟，斯托克家前来交易的人当场中弹身亡，警方也损失了不少人。
这件事让王俊凯很恼火，他从接管王家以来，还没出过这种事，下令彻查。
第三天，王俊凯冷着脸，全身低气压地走进马思远的房间，将他之前进入警校时期的资料统统摔到他面前。
“马思远，你藏得真不错。”王俊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被骗对一直心高气傲的王俊凯来说，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何况马思远还是警察的卧底。
马思远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资料和照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乎所有的解释都很苍白。他之前是向警方提供了关于这次交易的对象和资料，但并没有透露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所以这次他们遭到围剿，马思远也很意外。不过话说回来，警方可能并不是只放了他一个卧底在王家。
“怎么？没话说了？”王俊凯一把抓住马思远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抵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对付王家，你居然愿意让我上，你真行。”
“你听我说……”马思远想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无从解释。他不能说自己没把资料给警方，不管资料是不是他透出去的，王家人都不会放过他，毕竟他就是卧底。
“说什么？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没给马思远任何反驳的机会，王俊凯就一拳招呼到他脸上，随后身上也没落下。

多多赞

马思远想反抗，但怒火中烧的王俊凯力量很大，马思远虽然能凭巧劲儿躲过要害，但回击却有些困难。
压着被打得顿疼的腹部，安越离趴在地上喘着，“俊凯，我没有……”还没等马思远把话说完，就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拖出卧室，直接拖到楼下。
跌跌撞撞地被拖下楼，楼梯的直角磕得马思远背部生疼，随后，他整个人被丢在地上。
一楼的客厅里，王家的人围了一圈站在那里，带着现在很生气，但不管怎么样，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怕这个解释再苍白都好。
“马思远，刘志宏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手下那么多兄弟都死在你们警察手里。”王俊凯沉声说着，语气冷的似乎已经结了冰，“你有种待在我身边，就得有种给他们陪葬。”说完，王俊凯拎起铁棍，狠狠地砸在马思远腿上。
“唔……”在左腿被砸中的瞬间，马思远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咬住嘴唇压住溢到嘴边的痛呼，马思远希望为自己保留住最后的一丝尊严。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马思远疼的发颤，眼里的最后那点想解释的希望，也慢慢变成了绝望，因为王俊凯在打断他的腿后，眼里的怒火没有半分消散，脸上也没有任何心疼。
他知道他和王俊凯完了，他三年来对局里的隐瞒，他们三年来的从情人变成爱人，那些记忆都没能改变这个男人的任何决定，甚至不愿意停下来听他多说一句。
王俊凯一直是个很冷的人，下手也从不心软，但他对马思远却非常好，一直照顾有加。从自己的双亲过世后，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让他再次感觉到来自于一个家的温暖。这也是马思远为什么决定帮王俊凯隐瞒警方的原因。
但一切，都终结在了王俊凯用铁棍砸向他的那一刻……

【二】
意识慢慢回归，马思远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打过一样。而下一秒，马思远立刻完全清醒过来——他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王俊凯已经放过他了？还是说，觉得让他这样死了太容易，想把他救活，继续折磨到他解气为止？
想到王俊凯冷漠的脸，马思远心里有些酸涩。其实无论王俊凯是否放过他，他们都回不到以前了。从他被拖出王家时起，他们之间就已经崩塌了，之后的那点希望，最后也只证明是他的妄想罢了。
他不可能带着肮脏的身体回到王俊凯身边，在黑白对立的无解局面下，王俊凯也不可能接纳他。而他也在这场折磨中，彻底死心了。
没有马上睁开眼，放下酸涩的马思远隐约觉得身体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头和身上几处有点钝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痛感。试着动了一下右手，除了吊针扎在手背上的微凉感之外，并没有任何骨折的迹象，更没有打石膏。
心里的异样感慢慢扩大，他又试着活动左腿，除了躯腿时，膝盖有点擦伤性的痛楚之外，也没有被打断骨头后的闷疼和肿胀，自然也没用石膏固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疑问越来越大的马思远慢慢睁开眼，入眼是雪白的墙壁，床边有一个小柜子，床头有床号和呼叫器，厚重的白色被子盖在身上，空气中还有一丝消毒水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医院的病房。旁边的床位空着，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窗子被窗帘遮掉一半，看不到外面的景色。马思远左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茫然地打量着套着病服的自己。
白皙的手臂有些纤细，隐约可以看到上面青色的血管。他记得自己的皮肤一直是健康的小麦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白了。还有，手掌因为握枪而磨出的茧子也不见了，变得细致平滑，甚至没有任何疤痕。自己看了二十七年的身体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可以肯定现在的这双手，根本不是他的。快速解开病服的衣扣，原本应该有的青紫的痕迹也完全消失了，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所以你这一阵子一直精神恍惚的。”
马思远沉默下来，爱情往往总是最伤人的，这点安马思远也很清楚。不过王源这边分手了也好，以免以后给自己找麻烦。
“你忘了他也好，反正他这个人开始就没有多认真，是你自己太投入了。”说这些话的时候，马思远觉得罗庭信的脸似乎也失望地沉下来。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睛微转，视线没有目的地落在扎着吊针的手上。
罗庭信被马思远一闪而过的目光呼引住，虽然只有一瞬，但那种邪气让他觉得心快跳了几拍。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王源，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认识王源的时间不算短，但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他。
马思远转头看向罗庭信，并不意外他看出什么不同，毕竟骨子里他也不是王源，“我自己都不记得之前什么样了。”
“也对……没关系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想起来了。”罗庭信轻声安慰道。
“嗯。”马思远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之后的闲聊中，马思远没有再从罗庭信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陪他吃过晚饭，罗庭信便先回去了。
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确定头部没有任何异常后，马思远被批准出院。至于失忆的事，医生说只能再休养一阵看看。马思远倒不甚在意，反正他也不真的失忆，只要身体没问题就好。
向学校请了病假，马思远按照罗庭信画的图，拿着包，回到王源家——离学校大概三站地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房子的格局不错，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向北，屋子和客厅都是向南的，十楼的高度，采光非常充足。小区的管理也不错，绿化也很到位，想必房价也不会太便宜。至于王源为什么会自己住这么一套房子，马思远着实不清楚，希望不是什么麻烦。
放下王源的包，马思远开始在房间翻找王源的东西，希望能从中获得得多线索。作为一个警察，他很清楚什么东西能透露一个人的个人信息。
太阳慢慢落山，马思远找得有点累，身上也冒出一层薄汗。从他翻到的东西来看，王源的确是一个人生活，房子是属于他的，户口本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从他小时候日记中的只言片语看来，王源是个私生子，虽然日记上的他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子，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发问而已。
在这所有的东西中，有一个存折引起了马思远的注意。存折上是王源的名字，而每个月月初，都会有一笔钱打入这个帐号，王源也会从账户里把钱如数取走。被打入的钱，少则一万，多则三万，对于王源这一个学生来说，的确不算是个小数目。而从交易的记录来看，似乎已经存在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谁会给王源打钱？又为什么要给他打钱？

他的父亲之前也是个卧底，因为工作长年不在家，使得父子两的感情并不深厚，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父亲每次回来，一定要和他说的一句话就是考警校，将来做一个警察。而在他刚上高三的时候，父亲因为身份暴露，死在了对方的枪下。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马思远以优秀的成绩考取了警校，即使那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因为家里世代攒下的人脉，学校的老师和领导对他都不错，他也一直保持着年级前五的成绩。
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马思远的母亲也因病去世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就一直用心教导马思远，为他和这个家付出很多，身体也越来越差。
在弥留之时，母亲把马思远叫到床前，对他说，他父亲虽然一直希望他能成为警察，但却深知马思远并不适合做警察。因为他缺少爱心和某种对事的责任感，或者说是正义感。马思远只愿意按自己的想法来判断正非标准，所以以后就算成为警察，也不一定能照规定办事，说不定会惹上大麻烦。所以如果他愿意，母亲希望他可以重新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在母亲去世之后，他并没有重新选择，而是继续在警校就读。所以在成为卧底后，因为个人感情和包庇Karry，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已经摆脱了马思远的身份，成为王源。而这一次，他也要真正开始走自己喜欢的路，按自己的心活着。
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这张陌生的脸，马思远心里多少有些怅然。
王源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漂亮的杏仁眼似乎带着一层水气，高挺的鼻子，粉红的嘴唇，粟色的头柔软地垂在耳边，衬出好看的脸型。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却也有些勾人的性感。王源的皮肤很白，看上去应该是不喜欢晒太阳的主儿。一米八的标准身高，感觉却有些纤瘦。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失恋变瘦了。
虽然王源的身体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琥珀色瞳仁里带出的那抹邪气和不羁，却是完全属于马思远的——神秘得让人抓不住源头。
镜子里的人轻轻勾起嘴角，邪气变得更加明显。
王源——不错的名字，不错的身份。所以，就这样继续吧……

面对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出于本能，王源后退一步，全身戒备起来。即使一年没打架，他也没有停止锻炼，若真打起来，他也未必会输。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微微弯下腰，严肃郑重地说道：“王少爷，老爷让我们来接您回家。”

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毕竟他还准备回来。然后将身份症、存折和一张银行卡贴身放着，以备不时之需。这张卡是他把存折里的钱便都转出来后，特地办的。一方面他用起来方便，另一方面，就算以后有什么事，存折不能用了，还有卡里的钱可以应急。
拿着行李袋下楼，保镖帮他开门。王源上了车，将行李放到一边。车子开动，王源坐在车上无聊地等待目的地。
车子开上高速，王源有些泛困。他在A市生活的这一年多，生活其实挺单调的，除了学校和家，再就是偶尔和同学一起去市中心转转，或者去哪个别人推荐的餐厅吃点东西。对A市的地形并不算熟悉。加上没有车，更没有机会出去闲逛，他也没这份闲心。
但即使再没走过，看到车子已经快开出A市了，王源还问了一句，“我这们这儿是要去哪？”他原本以为家应该是在A市的。
坐在副驾座上的保镖转过头，说道：“老爷住S市，路上还需要几个小时，少爷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
S市？王源愣了一下，随后在心里爆了声粗口。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S市了，没想到居然要用这种方式，再次踏上那个对他来说充满屈辱的地方。
发现王源的脸色不好，保镖问道：“您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没事……”王源勉强扯了下嘴角，根本懒得在多说话。同时也更坚定了他不想回家的信念。

王源没说话，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太固执，不然一句话说不对，反倒会引起怀疑。所以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到时候再找机会离开，“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
“嗯，这才乖。”方洪远也满意了，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慈爱。
只不过他心里刚刚还是打了个突，就在王源笑着说现在没事了的时候，眼里似乎很快地闪过一抹不羁，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恍然觉得这种笑容有点熟悉，惊心的同时也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眼前的王源和那个人完全是两张不同的脸，大概只是自己一时眼花了。

【五】
佣人带着王源去他的房间整理行李，再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也好尽快布置好。
这幢别墅已经有近二十年了，但由于修整得当，并看不出年岁的痕迹。别墅自带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式花草，现在正是夏季，绿荫荫的一片看着倒也舒服。
房子一共有四层，方洪远住在三楼，四楼是给小辈住的，目前只有方君豪住在这层。王源自然也被安排在这一层。
给他准备的房间向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后院的风景。房间面积不小，自带的卫浴，很是方便。除了卧室，房间还自带了衣帽间和书房。这样的设计王源很满意，关上门这就是自己的空间，隐私也有保障。
不过毕竟是方家的地盘，就算他是方洪远的私生子，也还是要小心些。天知道这种空间设计是真为了给他独立的空间，还是只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王源这次并没有带多少行李，只是象征性地收拾了一下。至于证件和存折他并没有拿出来，只把那一对玉貔貅放到了床头的柜子里。
临上楼前，方洪远将这对玉正式交给他，说是方家的家传，也算是当年他对王源母亲身份的认可，只是遗憾到最后也没能把她娶进门。现在这个应该属于他母亲的东西交给王源保管，他也放心，就算是给他母亲一个交待。
王源没有拒绝，即使他对那个生下“王源”的女人没感情，好歹现在也算为人子，全当是替那个可怜的女人收下了。
房间也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佣人也不再打扰家里的新少爷，礼貌地说了一句晚饭准备好会来通知他，便离开了房间，并随手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王源。
王源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环境。通过方洪远的话，他可以判断这次方洪远是肯定要把他留在这里的。不过他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回到方家能有什么用？所以为什么要把他留下，的确是值得细细推敲的事。

“我不想去。”王源干脆地回绝。
方洪远看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王源，枫远的发展对韩家以后非常重要。你是学经济毕业的，去公司肯定能帮得上忙，韩家也需要可信的人加入公司的内部决策。我知道把你叫回来就安排你工作，会让你觉得很突然，但王家现在的确需要人，而爸爸身边唯一能相信的就只剩下你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王源承认方洪远这张亲情牌打得不错。因为他是他的儿子，所以方洪远相信他。如果听到的人是原来的那个王源，想必会立刻点头，但他不是，他有自己的原则，也有一颗根本不容易被感动的心。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书房的沉默。方洪远起身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对王源说道：“你先回房间吧，爸爸还有事要忙。想好了再来找我。”
王源不置可否地站起身，开门离开书房。心里对考虑的结果很明确，他不会去枫远，因为那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了。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就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好好活着，不愿再和王俊凯扯上任何关系。
的确，他之前爱过王俊凯，甚至为了他背叛了他的职业和马家世代身为警察的荣誉。
可那又怎么样？即使牺牲得再多，他们之间因为身份的隔阂也无法给予完全的信任，或者说是王俊凯根本不信他。
这几年下来，他已经很累了。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真的放弃了，也放下了，不想再重蹈覆辙……
上楼的时候，王源迎面遇到正要下楼的方君豪。
“和爸谈完了？”方君豪主动开了口。
“嗯。”
方君豪打量着他，“作为方家的人，总要尽力为家里做些什么，不管你愿不愿意。而且，既然进了方家的门，你认为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吗？”说完，方君豪面无表情地与王源擦身而过，似乎这段说词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忠告。
王源冷冷地勾了下嘴角——可惜他并不是方家人。
没理会说教的方君豪，王源回到自己房间，他需要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能回A市最好，如果不能，也最好远离这一切。

王源有些无奈，好好的新车还没开几天，就被蹭了。打开车门走下车，理赔问题总要商量一下。法拉利的驾座门也打开了，下来的人却让王源愣了一下，没想到S市这么小，连蹭个车都能遇上天宇文。
天宇文穿着黑色的西装裤和白色的条纹衬衫，衬衫打开两个扣子，露出胸前漂亮的小麦色肌肉，看他这身打扮，应该是刚办完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在越枫工作，还是继续帮王俊凯顾着王家道上的生意。
他记得王俊凯把他拖下楼的那天说天宇文因为与警方发生火拼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当时他也没机会多问，现在看到他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王源也放心了。
从他开始在王俊凯身边做事，天宇文就对他不错，不时的也会提点他一二，让他不至于大意做错事。而他和王俊凯的感情发展，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外，天宇文是最清楚的。王俊凯不会瞒他，马思远也没有掩饰。天宇文对他们的感情也是一直抱着理解的态度，不多问，却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关心。
所以那次让他受了伤，王源多少也有些内疚，不过现在说补偿，也的确是有些太晚了。
天宇文看了一下车子的情况，抬头对王源道：“我赶时间开得有点快，不好意思。”
王源也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的奥迪右前灯被撞碎了，宇文的车子还算好，只撞花了车前盖左侧的一块车漆。显然他比天宇文的损失要重一些。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你要并道。”王源的确是没注意到开过来的这辆车。
天宇文拿出钱包，“我还有事，没时间等保险公司来理赔，修车需要多少钱，你直接说吧。”
“不用了，我也没空等。如果你不介意，就这么算了吧。修车的钱我还是有的。你的车花了，补一块也得不少钱。”王源并不准备计较修车的钱，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马思远了，天宇文也不可能认出他，但对他来说天宇文还是朋友，至少没有被王俊凯的事影响。
“一码归一码，这次事故责任在我，没理由让你自己出钱。”天宇文边说边从钱包里抽出的叠钱，递给王源。
王源笑了一下，“我说不用就不用了。如果你实在有钱没地方用，可以捐给孤儿院。”
两辆高档车撞到一起的确不多见，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旁边的车流速度也逐渐减慢，似乎都想看个究竟。
天宇文站在原地，微微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撞了车还不需要赔的，不禁多看了王源两眼。除了漂亮的眉眼，和有些高傲的气质，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赶时间的话就快走吧。”王源勾了下嘴角，转身回到车上，倒了车后，转向另一排车道，扬尘而去。
天宇文看着车子开走，将钱放回钱包里，随后回到自己车上，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