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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七，逢乞巧，牛郎织女来相会。）
（乞巧节至，皇城皆是一片热闹之景，有伴的和伴一起约上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或者单身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企图借这个节日拢的心上人。我自是无心这些，但闻今日入夜还会有花灯彩炮，脑中想一想就觉得有趣的紧，央着画未陪我一起出门，想着是个节日，还偷抹了妆匣上的胭脂，穿了身新的桃红襦裙， 得漂漂亮亮的出门才有好心情。）
（ 从右偏门出，甫入眼的就是花市灯如昼，有小孩拿着风车一路跑过，风车呼呀呼的转，有青梅竹马欢闹于街头巷尾，彼此垂髫的无双，有少女扭着腰肢跨篮卖花，街边商铺也比往常多，而且都想着一晚赚的金裸满盆。挽着画未藕臂，每每都是新鲜，和杭州的大不相同，所谓南北风俗，大抵就是如此了。）
（ 这次我可学了聪明带钱了，走马观花大半条街，除了尝几个小吃，还什么都没有收获，突然见前头人头攒动，还有火焰闪闪，眸光一亮，离了画未挤进人群，而不知人群相隔外，画未找不到我身影了。）

七夕快乐，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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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什么彩色旋转类焰火，只四周为围满了人群，大多是小孩和一家三口或像我这样看热闹的，焰尽人散去，再挤出人群寻画未时，她又不见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走散也没那么多担心，画未找不到我自己就会回去的，只是下次再诓她出来就难了。沿着街道再逛着，两旁的烟具古玩倒多，仿佛是烟袋斜街，待眼光见着海时，便更加笃定了，什刹海的夜晚也如此热闹，伴随着点点清风。）
（ 吹散了刚才人潮时出的香汗，和小贩交谈买卖，再离去时明媚的笑意，剪水秋瞳一晃，便闯进了他的身影，一时间驻了脚步，车水马龙也变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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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场后，兀自心里生了怪异，也懒着动弹呆着章台柳几日，却又不与人说，只自己心里闷着，想着，企图从话本子里找出点解决的蛛丝马迹，可这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联系，看来之前都是靠运气，本想着今晚出来逛，我还挑了另一处街道，想着不可能每次都遇见，但我不心虚，又躲什么。故而见到他时，初初有些惊喜，可转而又是尴尬，不知道是上前搭句话，还是转身跑了。）
（ 好像长长的时光也变得极慢，我能看到他移着步子离我近些，彼此说话听的清楚，街道这么喧闹，而他的声音这么轻，却一字一字落进我耳里，明明想点个头便默然，但心底却有个小怪物涌动出来，占据着神经，让我多说两句，多说两句，聒噪的像夏日的蝉。）
“出来逛逛，你也是啊，听说京城的灯会可好看了。”

（夜还残余着夏季的温热，但那热不再是酷暑时节的狂烈，而是熨熨帖帖的，很温柔的，间或吹过的风，已透出一丝爽朗的秋凉来。她说话，叽叽喳喳的语调，而我老老实实地点个头。是啊，出来逛逛。）
是啊。
（说到灯，头一件想到的，当然是年年元宵都少不了的、猜灯谜的热闹，从小我就不是一个猜谜的好手，而后来，她的出现和每一次的相遇，也都像一个怪异的谜语。夏末秋初，今天的灯会，则显然和元宵不同，出来的一会儿工夫，我业已算明白了这天的日子，七月七日，穿针乞巧，还有……牛女相会。想到这一节，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仿佛这一场巧合是处心积虑的成果。）
你看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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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出了一句生硬的话，好像马场之后的气氛就变得微妙，我不再与他随心所欲的开玩笑，三面，像一场交织的梦，到挨得很近的鼻尖为背景，落日下的身影拉长，落幕。我很想问问他名字，可又觉得唐突，这种事不应该是男子先开口吗，难道他本就不愿与我相识，想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抑或，一开始就不应该，冬夜的解围，到底有意，还是冥冥中的牵动。站在原地，也不上前，反正敌不动，我不动，只等他过来。）
“没看完...你看了吗？”
（ 我一低头，碎发遮住眉眼，不禁想想如何说辞，似是有意想邀，同游灯会，却又碍于女儿家的脸皮薄，出现了道不清说不明的想法。到这里，七夕灯会中，牛郎织女是否还会看见我们，喧嚣的大街，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再次碰见他后，我忽然涌动不安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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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啊。”
（ 身旁稚女轻快的跑过，带来我们的话题，我接下他的邀请，我这样给自己说，主要是想看看灯会怎样，有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和其他没有关系，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些什么，脑中这样说着，忘掉吧，再重来一次，就这样跟着他走，只一眼，他眼眸深似海，不可深测，不自觉脑袋瓜一点，提裙就跟上。罗裙飘动，平底绣鞋跑起来时十分灵巧，穿过街上拥挤的人海，勇而无畏的先前方去，各种火光琉璃闪过眼，可都未经历心上，不知多久，也许很长，又或很短，只是有人相陪，什么都不在意了。到了最繁盛的街段时才停下来，眼前灯影绰绰，叫人离不开眼，香腮带赤，秀致的眉攒出笑来。）
“感觉很好诶，还有花灯呢，要不——我们也去买个？”

这个是下贴的 先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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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上、路人手里拿着的，都叫我心动一番，也不似询问，只是说出拉他一起，更几乎脱口的我们，暗自就将二人的定了，脑子也不去细想。扯着他袖口就四处看着，反正又不是和他第一次买东西，也没那么多拘束，最后定在一个姑娘的小摊上，莲状的花灯，重瓣合拢，蜡烛插在中央花心上，左右看着好，叫他也择了个，这回抢着自己掏钱，丝毫不让他出手，在这么蹭别人的也不好意思了。）
（ 本来是没事了吧，但临走这姑娘又把我们叫住了，因为她还卖着花，因为我给的小费还挺多，她还很大方的，将一朵玫瑰递给了身边人，我还以为她看上这人，结果她下句话，可叫我眉角跳了跳，说的是感谢多给的钱，今天又是乞巧啥的啥的，其他啥的都没在意，重点是‘这位爷快将这花儿送给你家娘子吧～乞巧快乐哟’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是你是怎么看出我们是两口子？啊，不，我们根本就不是！你什么眼神啊！我欲反驳跟她说清楚，结果她又有了生意忙去，丝毫不在意我了，剩我瞪着大眼。）
“哈哈哈哈……她、开玩笑呢，别在意别在意。”

（两个人穿过人海，向最热闹的街市走去，又觉得那些热闹都和自己隔了一层，隔开我们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远处是什刹海，在晚风里有水波浪涛的轻响，从鼎沸的人声里漏过来，在闹里辟出一点点的宁静。街巷两侧华灯高悬，行人手里执着明晃晃的灯笼，就连水中也停泊着一只只光的小舟，在人世的繁华面前，遥远银河中星辰的微笑显得微茫而神秘。）
（其实，我本来对七夕、对灯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也不好意思对它们过于热衷，但这时却是满意的，如果剥开些许不安的话。偶尔看她一眼，便能察觉出她越来越浓的兴致，等她笑着开了口，自然捧场。）
好，你挑你喜欢的。
（然后很自觉地，开始从钱袋里拾掇出铜板和碎银子，听说，节日里的物价总是高得超乎想像。）

（这回还是她定了花灯样式，左看右看觉得都差不大多，便只道和她一样的，与天桥上不同的是，是她先掏了钱。而我已把付账当作我的天经地义，于是两人相往来谦让了几句，最终还是她的铜钱落进看摊姑娘的手心，又落进铁皮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刚收起钱袋，再一抬眼，眼前已是一朵红艳的花朵。略带疑惑地望向她，以为这是她又一次心血来潮，买了这枝花，让我帮她拿着，但很快摆摊姑娘的一句话就砸上了我的脑门，把这谬之千里的推测砸个烟消云散。就这样，手里被硬塞上了一朵花，而我，哪里有什么娘子啊——尴尬地苦笑了两声，又看她，忽然就不笑了。然后别过脸，应一声。）
啊。
（手里的花开得依然很盛，却像个烫手山药，既不想拿着它，又不能送给她。末了，将它别在了街边一扇紧闭大门的门环上，让这朵被辜负的红在夜色里独自委屈。目光躲闪，又道。）
放灯去吧。

（ 再对上他时，又是一刹楞住，开玩笑的解释道，最后又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硬邦邦的一句话，窘迫的笑意，似半分真心、半分假意，总归模糊的不清楚，但现在，不能让他误会了去。故意不去看他，以一种诡异的气氛离开了小摊，行至什刹海沿岸，已有许多男男女女在此，两人结伴或踽踽独行，皆怀美好心愿，虔诚之态，远处、近处都是各式的花灯，在这漆黑夜里点亮人心的火，是那么微弱，有那么顽强，而海子波澜无浪，也在这七夕夜助飘一番，莫说是白日，亦看不到这边际有多么广阔，飘散的花灯，要去向何方。）
（ ‘一愿亲友安泰，长乐无忧。二愿家族兴旺，香火绵绵……’心念及此，本已无愿，可不能否认，乞巧之日，终究有丝触动，这也是天下众多女子所愿的，不算我贪求了。南风知意，送至西洲，自当霜雪满头，白首为约，相伴行，走到天光乍破，于此一生美满，再无多求。）
（ 蹲在岸边，这里声音倒比街市小了不少，让我只听到心中所愿。蝶如浓翼的长睫轻颤，掀了紧阖的眸子，多了几分涟漪，挽袖露出一段白皙皓腕，将花灯推离自己，再拨水助力，让它越离了这繁华喧嚣，墨瞳转到身边人，眄他一眼，询问道。）
“你许了什么？跟我说说呗。”

（什刹海边能望见点点的花灯，汇成一条水中的星河，烛火在偶尔的微风中一折腰，也如星忽闪。借河灯许愿的小把戏，我是将信将疑的，不知道是何方神明会将灯里的愿望一一实现，是无所不知的佛祖，还是要等河灯翻覆后见的龙王？但还是跟她一起蹲在湖边，将载着蜡烛的莲形小舟放进水里，偏头看她，是想学一学许愿的样子，可视线停留处，是她垂下的、长而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两弧，被花灯照亮。）
（片刻，也闭上眼，和往常一样，为大清祝祷，为皇阿玛与额娘祈福，也为手足亲友谋一份上天的庇护。这些愿望好像又不够，想了又想，默默地添上一句，希望她好。将河灯推出去，目光也随之远了，直到她一问。）
愿大清江山风调雨顺，阿玛额娘安康顺遂……
（目光收到自己面前最近的水面上，那里闪烁着一颗天上的星子。）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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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还心怀天下呢～”
（ 本只是一逗他，并不是真想知道，可他却告诉了我，神色认真。忽得想起一事，相识三面以来，俱不知姓名，故而二人也不知如何联系，看他的样子也是个木讷的，问不出口，看来只有自己来了。）
“喂，嗯，你叫什么啊，我一直都不知道。”
（ 后来，我记得这个夏末的斜街，正是乞巧日，人来人往，相聚都是靠缘，而巷口栀子花开的正好，香味馥郁，伴随着夏日蝉鸣，夜色浓浓，什刹海漾了一湖的波光粼粼，倒映着皎皎明月。他在我眼中，缓缓的道出话，这个名字，将一直留在我脑里，冠之我姓，自然也是相告名，只隐了姓。）
“我叫——敷时， ‘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的敷时。”

（那是永祚帝的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而我恰好称前者为父，冠后者为姓。别的忘得差不多，秦衍那日在齐府的一句叮嘱却记得清楚，自然不会把这一节说与她，便只笑笑，没了后文。而这时，她则想起了那件十分要紧，却又被我们反复忽略的事，究其被忽略的原因，或许除了种种阴差阳错和记性临时欠佳外，便是姓名此时，并不那样重要了。水波折出的光亮在她的裙裾上一荡一荡，抬眼望向她一双明亮的眸子。）
运贺。
（这回没再编个自个儿都说不利索的名儿，隐去姓氏，并暗自笃定，她若再问，便自称姓的是齐穆克。然后她的名字就被她的嗓音送进我的耳朵里：敷时。两个字像一支动人的歌，周颂予它厚重，一对平声让它轻灵。而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当我想起她，除了南池子大街中微红的耳廓，除了天桥上握着糖人的手指，除了马场里闪烁着光的发梢，除了什刹海畔被花灯映亮的眼眸，还有一个名字：敷时。）
（夜已渐深沉，寒蝉也倦了，互道了别，留下一朵门环上的玫瑰，和两只不知漂往何方的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