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20小时过去了´<_`【烟】

_(:з」∠)_高产的聚聚……

1
昏昏沉沉，色彩交织成了无规则律动的线条，撑开眼睛的时候，西蒙尼看见灯。一盏一盏，吊在灰暗的天花板上，间隔差不多是三米，灯光粗暴，一盏过去，迎来新的，毫无变化、死气沉沉地履行着照明的使命。
本来这里不该这么安静。西蒙尼想，没错，左膝盖疼得好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噬咬，身下是柔软但不干净的白色被褥，那么医院根本不该这么安静。“如果患者在大喊大叫说着要死了，那么大可以不用管他，因为那些安安静静躺着的病人才是真正失去了求生的能力。”之前认识的某位医生这样说过，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西蒙尼闭上眼睛，汗液一滴一滴流到眼睛里，酸涩。是谁呢。
“旧伤复发。”面部被口罩遮住而显得僵硬的人冷漠地说完，事务性摆了摆手就走了，一位护士帮他盖上了被子。
伤势不重吧，但即使这样不也应该治疗吗，难道就让极有可能残疾的我，在这里无休止拖延自己的生命吗？西蒙尼想。至少那边的那个医生，他是一直都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哪怕……正……手术……也……
“会来救你。”安德烈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2
被炮弹炸伤了左膝的西蒙尼在吵嚷的战地医院遇见了安德烈，他的医生。这就是全部。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戴着金边的眼镜，一身漂亮的职业装束，表情很温柔，好像有圣光笼罩一样，而不显得冰冷或者书生气。这就是战地医生，我最最爱的、我生命的挽救者。”西蒙尼写道，自己也不承认地羞赧地合上了牛皮本。
他整天忙的要死，怎么有空管你这一个小兵。
战地医院跟监狱差不多。铁窗、栅栏、昏暗、潮湿、疾病，一应俱全，只要还没有被损毁，患者就必须囚犯一样关在这里，被那些自认为悲天悯人的医生、冷漠的护士救治，尽一切可能延长自己的生命。延命治疗。西蒙尼想，延命治疗，没错没错，就应该是这个词儿。即使从这里出去以后还必须返回战场，都必须要延长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还活着就有希望。这是鸡汤的句子，也是现在唯一能让自己延命的句子。
窗台之外，一抔不知道谁丢在那里的土壤之中，杂草茂盛地生长着。以细菌和血液浇灌，哀嚎和哭叫做养料，才能如此郁郁葱葱地长着，甚至比我们这些为了世界和平而斗争的高贵的人类子民还要幸福，杂草哟！小三叶草、蕨类、鸭脚木，你们最适合这里，因为你们就是那所谓的绿色的“生机”。
虽然如此，但我是知道的。西蒙尼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只有那个医生，才是真正的希望，至少他正在做着实际的事。

4
“为什么？！”安德烈失去了控制。
对方安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蓄满温柔，双手如同被捆缚一样颤抖地放在背后，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呼吸有点困难的时候西蒙尼也毫不担心，因为对方是医生，难道不懂得把握分寸吗。
“明明可以在我给你特意准备的这个小安乐窝里躲避战争，你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吗？真正明白的人根本不会接触战争，甚至自杀也好，因为一旦参与进去，那就不是肉体折磨那么简单了。仅简单死掉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所谓和平的，你不能就在这里睡一觉吗……你就非要到前线去……”安德烈看见对方瘦削的脸庞渐渐浮现出死神的面孔，双手松了劲，“你就……”
西蒙尼一呼一吸，依然不转视线地盯着对方看，挑衅一般的表情终于让常年处于主动地位的安德烈愤怒。
既然好言相劝不起作用，那对不起。能不能别像块木头一样没有反应啊！你会明白的，直到我也无能为力的时候，直到你死的时候，直到我需要眼泪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你才会明白的！
窗外的大雨通过铁窗击打下来，乒乒乓乓地把那簇杂草打得蔫了脑袋。一片雾茫茫近乎纯净的洁白中，安德烈想着此时在野外前线作战的士兵，附身趴在淤泥之上匍匐前进，战火未曾停息。你甘心让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的他再次去死？
“你这是抛弃我跟我的死敌私奔！”安德烈脱口而出的时候，揪着对方的衣领往灰暗的墙壁上撞的双手又渐渐脱水一般失去了力气，“你这是……你给点反应，否则我们就一起死！”
西蒙尼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雨中的光。紧接着一侧身，把目瞪口呆的安德烈死死压住，然后出于自身的希求、战争的信念以及爱，对曾经延长过自己性命的、高尚的医务工作者实施侵犯。
其实也不算是。西蒙尼极力开脱的时候，昏黄的床头灯边缘的流苏还在轻轻哆嗦。

没想到点进来就看到了成品
顺便暖暖暖upupup

5
“最后还不是要走？”安德烈有气无力地说。“没错，所以就要趁现在好好玩一把。”西蒙尼笑道，却微微攥紧了拳头。
硝烟的味道。战争的味道、死亡的味道，这么久以来从未真正消散的味道。就像回忆一样，哪怕已经稀释了，也一定会有丝丝缕缕漂浮在空气中，没有形体地追随一生。西蒙尼想，左膝的疼痛越来越厉害。那些小东西叫喊着朝他冲过来，把他淹没，让他溺死，掐住他的脖子，就像安德烈那天所做的一样。周围的医护来去匆匆，没有什么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渐渐窒息，放弃了挣扎。
来吧来吧！他说，来吧，我不怕，你们要我死也可以。
于是它们止步不前，畏畏缩缩。西蒙尼忽然想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似乎是叫安德烈。自己曾多少次呼唤他的名字，称赞其美妙悦耳，对方也一边承受一边轻轻喃喃他的。这美妙的协奏！两个灵魂就这样融化，像卡布奇诺的牛奶和咖啡，逐渐互相吞噬，合作成极妙的美味。左膝很疼很疼，哪怕是刚刚受伤的那会儿，西蒙尼跪在那里，一步一步地蠕动，血染红了沙地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何况是被他治疗那段时间，简直就跟好了似的。难道真如他所说，根本没有完全长好？一拉开绷带，就会看见血肉模糊？不该回到前线？
西蒙尼死死地咬住被单，汗水沁湿了后背。哦，曾经浪漫的意大利艺术家！怎么你现在也成了这副模样？是战争，这个活物，在啃咬你的血肉吗？
安德烈笑而不语。我是医生耶，救死扶伤是应该的，无论在怎样艰苦的环境下，哪怕是战争，我也会尽力的，我绝不懦弱！他一定会这么想，哪怕是亲爱的西蒙尼，我也绝不懦弱！

6
小镇安详地呼吸着炊烟，晶莹剔透的高空低垂，云在那儿散步。绿喷薄而出的枝桠上歇落着美丽的鸟儿，红宝石一般的长喙反反复复柔滑着绸缎一般的白色羽毛。自由的鸟，展翅高飞的鸟，在地面上时一瘸一拐地行走啄食面包屑，脖子抻直地寻找食物。美丽的鸟，不惮丑恶的鸟，在天空中时盘旋翻飞地翱翔享受强气流，羽毛吹乱地觅求自由。乌云来临的时候最先飞进巢穴的是鸟，但是这次的战争，竟连它们也没能幸免。
安德烈做画家的时候最爱画的就是鸟。
那个左膝受伤的病人，他为了所谓的全人类自由解放竟然要回前线。与鸟一样。看着办吧，迟早有一天你会重新受伤，要是你又找到我的话我可不会再那么照顾了。安德烈想，手指一用力，边缘略微生锈的银色手术刀扎进了躺在满是血污罩着淡绿色床单的手术室床铺上的病人脆弱地呻吟着的身体，然后开始滑动，一直到拉出一条长长的航迹，通往生的桥。
而西蒙尼躺在那里，剧痛让他抱紧头部，在黏糊糊的被子里低声哀嚎。看起来我们明明可以互相帮助天荒地老，看起来我明明可以留下来，但其实我别无选择，别说是为了爸妈，就算只是为了我曾经唯一的朋友Limone，我也必须走。
我快坚持不住了。西蒙尼呻吟道，我不行了，求你帮我……
可以是可以。死神说，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只要你有这个意志，你就去吧，不过我不保证你能看到蓝天。
西蒙尼撑起身子，招呼护士过来：“把枪给我。”

8
西蒙尼的身体被死死压在岩石下面，流血的断肢终于耗干了他的最后一丝精力。
今天的夕阳超级好看，似乎一捏就会喷出金黄的汁液，周围的云彩温柔地包裹着，把耀眼的金黄色过滤成了温暖的玫瑰色，如果这时候大家不是都忙着应付希望是今天最后一次的交火，那应该会有人把它画下来的吧。
END

完结共计4330字

高产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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