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正午,稚嫩的根牢牢握住命运的齿轮。
华灯初上,能映射出我容貌的凡世繁荣却透露出腐糜的颜色。
人海里,一抹靓丽的红色如同菩萨蛮的红枫燃烧在空气里。我的视线飘忽在天空上,远处的天与菩萨蛮的那片天连成一片。
阿婆走得很安详,她在佛像反射的金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努力地把自己知道的故事讲给我听,似真似假的编织着。
阿婆说,曾经有一种妖怪,生活在陆地,她们代代由女子相传。她们的眼泪挥洒荣贵,可以化作一颗颗宝石,她们的歌声可以实现心中所想。贪婪的人渴求那些权贵的味道,所以他们挖出了她们的眼睛,却在冻结的视线中化为了灰烬。于是她们被逐出陆地,世世代代只允许生活在海中央,被称之为——海妖。神慈悲,他怜悯这群女子,所以他赐予他们安静的生活地与红色的生活,代价是终生的守护和无人所晓的灰色心情。
阿婆用最后即将燃尽的光阴直视我的眼睛,最后化为灰烬,成了菩萨蛮的一杯黄土,坚定不移地说出生命的终结。
别试图去寻找你的娘亲,真相会使你痛苦。
千寤将我带入尘世,我如愿的看见了我平凡的脸和那双可怕却唯一漂亮的眼睛。
我记得千寤曾经问我我的名字,后来他却说我叫清浅,他叫千寤,如此笃定。我悄悄地奇怪过,可是拥有了自己名字的我,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淹没在俗世里,看着天空叹息。
在漫长的时光里,我带着灰色的心情,跟随着千寤走遍了陆地,千寤在我本来只有菩萨蛮和红枫的时光里,成了我唯一的支柱。
千寤经常失踪,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因为就像阿婆所说,真相会使我痛苦。
我追随着那个有着与我同样修长手指和身形的少年,试图找回那年菩萨蛮里的温润。
四处流浪的日子,千寤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叫千寤,是因为他为一个遥远的人始终清醒着。
他问我,我愿不愿意去寻找我的母亲。
我看着眼前无际的大海,和当初一样,答非所问,你想让我去找母亲吗?
他笑,终于重现了当年菩萨蛮里温润的嘴角,仿佛一下子拉紧连接无形关系的线,令人只觉得紧张。
海浪一阵翻滚,我脑袋一晕,再回过神时,眼前是一双明亮,清澈的黑眸,是我从来不敢看的黑眸,也是我一生中即将毁灭的第一个人的眼睛。
我站在黑暗中,亲眼看着他在我视线里一点一点枯竭。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带走那仅有的一丝追随。
我似乎听见阿婆在夜里暗暗叹息。
命运的齿轮在转动,互相缠绕复杂的根,试图找到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