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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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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悬疑,恐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8-13 10:37回复
      1 《寻人启事》
    张巡每天吃过晚饭,都要看一看当天的报纸。
      窗外已经暗下来,台灯的光青青白白。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以及他翻动报纸的声音:“哗啦,哗啦,哗啦……”
      有那么一刻,他停下来,朝电视瞟了一眼。电视机关着,屏幕黑糊糊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看它一眼,也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是,接下来他的心神就不再踏实了,说不清为什么。
      他点着一支烟,继续翻阅报纸。不过,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已经不再进入他的大脑了,变成了一个个象形符号。
      他看到了一个“巡”字,马上联想到了自己——他宽脸、宽身,却瘦骨嶙峋,和他的名字很相似。
      接着跳进他眼帘的是一个“死”字。他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丧气的场景——一个人平平地躺着,像枯树一样僵硬,背部沉淤着一片血。他的双眼里,塞满了棉花。
      他又一次抬头朝电视机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那个他在黑糊糊的屏幕里朝他怔怔地望着,像鱼一样诡秘。
      他低下头,避开这种对视,接着翻报纸。在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啪,啪,啪……”
      如果敲门声很响、很急,反而显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大不了是警察。而此时的敲门声很轻,就像不怀好意的悄悄话,敲了三下就停了。
      张巡放下报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躲在门旁,一动不动地听。
      过了好半天,敲门声又响起来,还是那么轻,好像用的不是手指头,而是指甲。
      张巡把一只眼珠贴在猫眼上,朝外看去。楼道里竟然一片漆黑,看不到敲门人的模样。
      他没有开门,也没有搭腔,继续等待。他希望这个敲门声自消自灭。
      又过了好半天,门外的人再一次用指甲敲门了:“啪,啪,啪……”
      张巡“哗啦”一下打开门,楼道里的感应灯幽幽地亮了,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上下都很细,像一根筷子,没有什么曲线。她的脖子很长,令人担忧那颗脑袋的稳固性。她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像两扇门拉开一条缝儿,露出一张脸,这张脸几乎和裙子一样白,而她的头发黑得不像真的。
      她的一双大眼睛望着张巡,含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先生,你好。”她说。
      “你找谁?”张巡警惕地问。
      她继续微微地笑着,把手伸进她的白色挎包,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物。张巡本能地朝后退了退。
      她说:“我是开锁公司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5-08-13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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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巡傻了。
        看来,黄窕不但结了婚,还有了小孩!
        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一下就扭转了张巡的思路,把他的心掷进了黑暗的万丈深渊……
        他说:“前些日子,我们两口子实在受不了了,只好上楼去交涉,可是,不管我们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出来。没办法,我们就找到物业公司投诉,让他们管一管。可是,物业的人告诉我们,402室根本没有人,空了一年多了!”
        张巡的脸色一点点白了。
        他寄信的地址就是这个房子啊。
        如果这个房子真的没有人,那么,这三个多月来,他写的那些信都寄给了谁?又是谁在给他写回信?!
        “你们问没问物业公司,这房子的户主是什么人?”
        “问了,他们说,好像叫袁什么,是个老太太,一年前死了!”
        阴森森的鬼气从张巡的头顶一点点渗透下来,渐渐蔓延了他的全身。他想逃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5-08-13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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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那个小男孩从楼梯走上来。
          张巡问:“你干什么去?”
          男孩说:“找402室的人。”
          “不要找了。”
          “这次是另一个人让我来找的。”
          “谁?”
          “对不起,保密。”男孩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一张十元钞票晃了晃,显然是刚刚得到的小费,然后,他机灵地从张巡旁边钻了过去。
          张巡快步走下楼来,看见有个人正站在花坛前等待。这个人大约五十多岁,精瘦,干练,目光锐利,精力充沛,穿一身挺括的灰色西装,皮鞋锃亮,看上去是一个很讲究的老头。
          “你找402室的人?”张巡友好地问了一句。
          老头的眼神里立即有了一种敌意,他低低地说:“你干什么?”
          张巡说:“啊,我跟你一样,也来找402室的人。”
          “我不是。”老头说完,转身就走。张巡看见他钻进一辆半新的灰色富康车,很快就开出了小区,不见了。
          这时候,那个男孩跑了出来。他四处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人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5-08-13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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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原来如此
            张巡是连夜坐火车回到长野市的。
            走进熟悉的家中,他感到万分疲惫,一头栽到床上就起不来了。
            这时,天还没亮。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终于,他坐起来,打开台灯,又给黄窕写信了。
            青白的灯光,青白的纸,还有青白的手。想了半天,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涌上了一阵委屈,一阵悲伤。
            他对黄窕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就像一根根炽烈的火炬,纷纷投进水中,都被淹灭了。那水冰冷无边、黑暗无边、邪恶无边……
            他终于动笔了。讲完了他在吉昌市的经历,他问她:你到底存不存在?
            寄出信之后,他打破了老规矩——每天邮递员来送信时,他都等在一旁,变得急不可待。
            第七天,他收到了黄窕的信。
            黄窕说,她早就不在松源小区住了。那房子是她寡母的,一年前她死了之后,黄窕就搬到了北郊。她母亲姓袁。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5-08-13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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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被尿憋醒的。
              睁开眼,他竟然半天没想起这是什么地方。终于,他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六号房间还是无声无息。
              他慢慢坐起来,穿上拖鞋,出去撒尿。
              门上的那个插销找上了他的麻烦,他用了全身力气才把它打开,“啪”的一声巨响。
              他哆嗦了一下。
              屏息听,六号房间依然一片死寂。
              他慢慢打开门,差点魂飞魄散——一条白色连衣裙站在门外,无头,无手,无脚。
              他摇晃了一下,这才看清,它挂在晾衣服的铁丝上,微微地飘动着。
              这个时辰,月亮移到了一个古怪的方向,昏黄的月光静静地照下来。厚重的屋檐下黑的,窗子里更是深不可测。
              白色连衣裙滴着水,看来,它是刚洗的。
              铁丝有弧度,它最初可能不是挂在这里,而是被风吹过来的。可是,它为什么偏偏就停在了五号房间的门口?
              还有,原来这根晾衣绳上并没有衣服,是谁深更半夜洗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又把它晾在了院子里?
              张巡的尿实在憋不住了,他探头朝六号房间看了看,然后跨出门,朝厕所跑去。
              厕所里连灯都没有,一片漆黑。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5-08-13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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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号房间一直安静无声。
                张巡想,这一夜她不会跑掉,他应该睡觉,不然,明早起不来,就可能把人盯丢了。这样想着,他就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似乎有动静,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声音不在隔壁,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猛地转过头,朝旁边看去。借着幽幽的夜色,他看见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脸朝上躺着,平平的,直直的,像一具死尸。她的脸比连衣裙还白。
                “谁?”张巡颤巍巍地问道。
                那个人没有答话,身子慢慢地升起来,直撅撅地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向张巡移过来。
                张巡全身骨头酥软,慢慢转着脑袋盯着她,已经傻了。
                那个死尸一样僵硬的人悬浮在张巡上面三尺高的空中,脸依然朝上,双臂贴在身体两侧,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垂在张巡的脸上,他闻到一股干枯的味道。
                突然,她的身子一下就翻过来,依然直挺挺地悬浮在半空。
                张巡看到了她惨白的脸,一双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光,始终斜视着张巡脑袋旁边大约一尺远的地方……
                张巡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5-08-13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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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黑的。
                  他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摸了摸,什么都没有,这才透了一口气。
                  四周静极了,像坟墓。
                  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传过来:“三郎……”
                  张巡的头皮一炸,“扑棱”一下坐起来,两眼就直了——旁边的那张床上真的有人!
                  房间里太黑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他死死盯着那张床的方位,大脑在飞快地旋转,猛地意识到:他撒尿回来的时候,走错了房间!
                  这个旅馆的房间太相似了,一扇门挨着一扇门。他走进了六号房间,走进了那个恐怖的精神病的房间!
                  可是,张巡又感到不对了,他想到刚才他进屋时曾经被衣架上的黑风衣刮了一下,这说明,他没有走错房间——那个精神病趁他上厕所的时候,钻进了他的房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5-08-13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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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张巡又感到不对了,他想到刚才他进屋时曾经被衣架上的黑风衣刮了一下,这说明,他没有走错房间——那个精神病趁他上厕所的时候,钻进了他的房间!
                    刚才,刚才,刚才,他偏偏把门牢牢插上了……
                    现在,现在,现在他必须打开灯,看清对方的脸……
                    电灯开关在他的床头,一根长长的线绳在墙上垂着。他伸出手,摸到了它,轻轻拉了一下:“啪嗒!”
                    灯没亮。
                    这声音刺激了精神病的听觉,她似乎抖了一下,马上又叫了一声:“三郎!”
                    张巡绝望了。
                    他趁黑一点点移到床边,伸出脚,插进鞋子里,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他的双腿抖得厉害,心脏似乎紧张得都不跳了……
                    终于走到了门口,他摸到那个插销,憋足一口气,用力一拉,“咔吧”一声开了。接着,他猛地回过身,防备那个女人扑过来。没想到,她已经站在了他背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5-08-13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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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影影绰绰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又极其悲伤地叫了一声:“三郎啊!……”
                      张巡拉开门,撒腿就跑!
                      登记室也黑了,整个院子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人气。张巡魂飞魄散地冲出大门,在空荡荡的胡同里一直朝前跑,似乎是奔突在一部恐怖电影中……
                      终于,他看到了一条有路灯的街道,看到了三两辆行驶的夜班出租车,这才停下来,回头看去——黑糊糊的胡同,像一个阴森的洞口,并没有那条白色连衣裙。
                      他蹲在地上,垂着头,大口喘气。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司机按了按喇叭。
                      他艰难地站起来,上了车。
                      “师傅,现在几点?”他问司机。
                      “三点半。”
                      “天快亮了……”
                      “你去哪儿?”
                      “随便开吧。”
                      在出租车里,张巡瞪着双眼,一直在回想刚才在小旅馆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
                      天亮后,他让出租车把他送回了如归旅馆。
                      他轻轻走进小旅馆的大门。
                      院子里十分安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晾衣绳上那条白色连衣裙不见了。不知哪条胡同里,有卖豆腐的吆喝声,远远地传过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5-08-13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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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女人起床了。
                        张巡溜进了登记室。这时候,他已经平静了许多。
                        “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胖女人问。
                        “我们?”
                        “是啊,那个黄窕比你更早,退了房,走了。”
                        张巡怔了,他快步离开登记室,来到五号房间前。
                      门关着。
                        他轻轻推开门,朝里面望了一眼,首先,看到了衣架上的黑风衣。接着,他把目光射向了另一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昨夜他刚刚住进来看到的那样,似乎从来不曾躺过人……
                        回到家中,张巡刚进门,手机就响了。吉昌市的区号,是黄窕打来的,她低声问:“你见没见到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5-08-13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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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他敲响了门。
                          门开了。
                          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张巡的心猛地一缩。
                          这个女人穿一套粉红色的衣服,软软的,有点像睡衣。她的头发很长,头顶斜斜地插一枚粉红色的卡子。嘴上涂着粉红色的唇膏。她显得很瘦弱,一双大眼睛却炯炯有神,她盯着张巡,微微笑着。
                          张巡抱着一束红玫瑰,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你就是张巡?”那女子先说话了。
                          “我是。你是……”
                          “我是黄窕啊。”
                          张巡彻底蒙了!
                          “你是……黄窕?”
                          那女子笑着闪开了身子,说:“你进来。”
                          张巡不敢越雷池一步,僵在门外,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人当然不是黄窕!别说三年,就是三百年三千年三万年,一个人的长相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那么,她是谁?
                          张巡猛然想到:她就是黄×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5-08-13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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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巡一看,吃了一惊——他正是曾经找过黄窕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还穿着那身灰色西装。
                            他应该是黄窕的父亲。
                            张巡马上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看见了张巡,眼神一下变得冰冷,他极不友好地打量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张巡怯怯地叫了一声:“黄叔叔……”
                            “我不是黄叔叔。”对方生硬地说。
                            黄窕一直在防盗门那里捣鼓着,终于走了过来,笑吟吟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从长野来的,我的朋友张巡;这位是周老板,开装修公司的,也是我的朋友。”
                            张巡马上感到不舒服了:既然黄窕约他相见,怎么又叫来了一个人?他是个文人,一听“老板”两个字就没有好感。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老板都是坏人,但是,勾搭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女人的老板一定不是好人。
                            “黄窕,太晚了,我得出去登记旅馆。我明天再来吧。”
                            “你们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今晚我们要在一起好好聊一聊,谁都不能走。”说着,她指了指那把空椅子,对周老板说:“你坐呀,我给你去倒茶。”


                          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5-08-13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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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板就坐了。
                              尽管周老板十分老练地掩饰着脸上的表情,张巡还是看出来了——他的存在,也让对方很意外,很尴尬。这至少说明,周和黄不是一伙的。
                              黄窕端了一杯茶走出来,放在了周老板的面前,又说了一遍:“这茶是湖南均山出产的,是一种观赏茶,味也很好。”
                              周老板亲密地朝她笑了笑。
                              这时候,张巡杯子里的茶叶已经沉到了杯子底部,像水草一样微微摇曳着,确实好看。
                            “你俩先聊一会儿,我去冲个澡,很快就出来。”说完,她莞尔一笑,走进了一扇门,把门关上了——那扇门应该是卫生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相斥的男人,别扭地坐在了一起。
                              周老板低下头,不停地喝茶。
                              张巡则站起来,在地板上踱步。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张巡停在了客厅一角那个庞然大物前,端详了一阵子,伸手把罩在上面的白布撩开了一角。
                              这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布下是一架老旧的钢琴!
                              他转过头,看了周老板一眼——他正不满地看着张巡,似乎觉得张巡的举动很不礼貌。
                              张巡快步走到他跟前,低声问:“你了解这个女人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5-08-13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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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板一哆嗦,停住了,愣了几秒钟,撒腿就朝防盗门跑过去!没想到,他的手刚刚碰到防盗门,就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惨叫一声,猛地缩了回来。他慢慢地转过身,痛苦地看着黄窕,“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脸部在一点点扭曲……
                                张巡一直傻着。
                                黄窕低头看了周老板一会儿,转过头来,盯着张巡,又做了一个兰花指,戏腔戏调地说:“三郎,你是我的三郎啊!”
                                张巡的眼睛越瞪越大,身体向前缓缓倾斜,终于直挺挺朝地上摔了下去,砸出一声巨响。他在地上蹬了几下腿,终于不动了。
                                平时,张巡一点都不会表演,但是这一次他演得很逼真,他摔倒的时候,根本没有伸出双手支撑,鼻子直接磕到了大理石地面上,血流如注。
                                接着,他听见那个黄窕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那声音极其惨烈,她一边哭一边怪腔怪调地号叫着:“我就是黄×啊!!!我一直在找我自己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5-08-13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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