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宫出来之后，狄仁杰做过很多个梦。
梦里乱糟糟的纷乱交错着许多人的面影。一张张面孔纷沓而过，嘈杂着在他耳边久久不散。
大概有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譬如王元芳。那个初遇时一袭红倨傲眉眼如画的王元芳，雨中身影掠如惊鸿制住烈马的王元芳，在河畔的花月灯影里被他调笑的面颊微红的王元芳——以及在摇摇欲坠的地宫里，气息奄奄躺在地上面颊染血的王元芳。
他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当初那个眼神。不甘的，哀伤的，遗憾的，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达成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他看见王元芳眼角的泪，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无去拭的力气。
那种对于命数的无力感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到了。
所以他试着去做一个好官。努力完成每一个案子，博得世人一片唏嘘誉名一声青天明官。曾经也有一个人同他有着相同的心愿，可惜最后还是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孑然伶仃，纵是青云路远亦不复当年光景。
少年长安老，长安老少年。
——在下，王元芳。
他笑着打马而去，半梦半醒的低喃出声。
“在下，狄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