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看业君过的不错,我很高兴。」潮田渚的手指在玻璃杯的尾部来回摩挲,「我就不打扰了。」他低垂着眼睑起身。
赤羽业伸手挡住潮田渚的步伐,只是笑笑示意自己来买单。潮田渚一瞬间那诚惶诚恐的神色让他一阵不适,潮田渚看不见的地方赤羽业目光深沉。
「渚君找好住所了吗?我开车送你过去吧。」动作优雅地将西装外套拿起,赤羽业边走向门外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潮田渚说。
「诶?我……嗯,不用麻烦了。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路不好走的。」潮田渚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额侧渗出薄汗。
「是吗。」赤羽业眼神深邃,语气淡然,「那好吧。渚君有空可以多找我出来哦。」
「嗯,一定。如果不打扰的话……」潮田渚微开的嘴角尽是苦涩,「业君先走吧,我顺路去买点东西。」
「好,那下次见。」
「下次见。」
赤羽业进了车,车窗外潮田渚微笑着向他挥手,他回以笑容,熟练地将车开出停车位,在潮田渚的目送下远去。
——后视镜里,蓝发的人那低落又释怀的神情他没有漏掉。
赤羽业不悦地啧了一声,绕过前面的车兜了一个小圈,果然看见前方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
他放慢速度跟在潮田渚的身后,低头走路的潮田渚并没有察觉到后面的车辆,只是孤零零地往前走。
大概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期间赤羽业还亲眼看见他摸了摸钱包看了看路上来往的车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钱包收回去。
越是跟着潮田渚,赤羽业的眉头越是无法舒展,这方向似曾相识,是整个市区里治安最差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赤羽业心里升腾起不祥的预感,但幸好潮田渚只是朝着一间破旧的旅店走去。
赤羽业略略放下悬着的心,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天知道这旅店看着平凡普通,里面会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他把车停在隐蔽的角落,下车继续跟着。
「喂!你是新来的小妞儿么?有没有接过客啊?」
恶心的声音和恶心的人果然出现了。潮田渚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眼前几个彪形大汉每一个都比他高上二三十厘米,因他们身躯而形成的阴影把潮田渚笼罩起来,使得他像误入牢笼的白兔,瑟瑟发抖。
「啧啧,该不会还是处吧?先陪兄弟们玩玩儿怎么样?」
淫邪的笑声和罪恶却有力的手,潮田渚被推到一边的墙上,嘴唇张了好几次,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绝望。
「你—敢—碰—他?」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般的语气,充斥着怒火。
领头的大汉恼怒地转过头去,却被人生生用手掐住了颧骨,用力挤压,仿佛要将他整个头颅捏碎。
下一秒这人便被赤羽业甩了出去,紧接着一记踢腿和一击重拳,另外两个也倒地不起。
「他妈的!你——啊啊!赤羽先生!非常抱歉!」
领头的本来顺手抓住了一旁被人丢弃的铁管就要冲上,在路灯下看清了赤羽业的脸,立刻惊叫着跪地磕了个头丧家犬似的逃走,连刚才一起的同伙都没有去管。
潮田渚已经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后背倚着冰冷的墙壁,刚才被用力推搡而撞在墙面的后背还隐隐作痛,他吃力地抬眼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一瞬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渚君……别告诉我,你原本就打算住在这种地方。」
隐隐的怒意从冰冷的言语中传达到耳边,潮田渚紧咬着下唇不语。
然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覆了上来,轻柔地拭去他的泪水,明明能够爆发出使一个成年男子昏迷的力量,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给予他抚慰。
「去我家吧。」
「……好。」
坐在车后座的公主殿下肩膀披着骑士的外衣,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安地搅动着,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骑士则偷偷通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眉眼间的忧虑怎么也遮掩不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赤羽业对自己说。
他还不能开口询问为什么潮田渚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但却猜到了之前种种他奇怪表现的原因。
太简单了,而且是太平常不过的状况了。
中学时代的好友发迹,成了有名有脸的公众人物,而自己却混的不怎么样,只好拉着面子过来寻求一条出路。但显然潮田渚始终在纠结要不要开口,而且最后选择了否的答案,自己硬撑着回到这种廉价又危险的旅店。
「倘若我没有跟过来呢?」赤羽业对于这种假设连想都不愿想。
「渚君啊,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心思却还系挂在后座的人上,「明明柔软到任何一个肉食系动物都不屑于将他视为威胁,却非要不顾一切地逞强。」
「若是最开始就选择依赖我,那该有多好。」
他又看了一眼后座上低头不语的人,那目光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怜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