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永

夜静更深，雷雨不知什么时候放干了激情，终于不再呐喊嘶吼，只是垂下头，把头埋进黢黑的夜幕里，沉沉睡去。
我静静地听，滴答，滴答，还有水滴的声响久久不散，该是还有遗憾从它的梦里渗出，原来它之前可以那么暴烈凶悍不可一世，之后也可以这么落寞到连做梦都怕。
它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变过了呢？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或是更久？久到以为自己忘了怎样哭。
有时候想想，意外也许才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了吧，生活太过平淡，像龙头里喷涌的清水，既冲刷着烦琐的秽垢，也冲淡色彩和芬芳，所以你身上无论挂什么样的衣裤鞋袜，心却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补丁装。
但也怨不得任何人哪，每个人的心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大到能装下一个宇宙，任何人或事丢到他心里都渺小不堪；而有的心小到只能装下一个针眼儿，甚至更小，再装一丁点东西就会撑爆。
每个人都在找寻一颗合适的心，彼此不大不小，足以相互包容，然而这偏偏像是配对指纹，你要如何找起呢？所以缘分是多奇妙的东西呢，可以让宇宙一样的心想变成针眼儿一样狭小，可以让针眼儿一样的心想变成宇宙一样浩瀚，若是不幸失败了，就是不足挂齿的意外，若是侥幸成功了，就是比完美更美的奇迹。
只不过时间愈久，便有些东西会悄然退化，在惶惑与木讷间，有人已经丧失了去寻觅的勇气，既厌倦改变自己，也不愿让别人为自己受委屈，于是宁肯收缩成团，更多时候既不在清醒时嘶吼，也不在睡梦里啜泣，还不如一场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