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
月底了,口袋總是落得兩頭空,所幸身上還帶著提款卡,便朝對面那間銀行的提款機走去。一到提款機面前,插入了卡片,提了生活費,再看了眼螢幕顯示的剩餘金額,算是勉強過得去吧。只不過,轉身離開提款機前,他又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就那麼一秒,笑意便了無痕跡。
他單手滑開手機螢幕,點進了近期下載的遊戲,碰巧活動正進行著,毫不猶豫的參加了,即便現在的自己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誰叫科技這麼發達呢?手機便是有這種好處,隨身攜帶,一機在手,到處玩遊,當然,必須自備網路,畢竟不是處處有免費網路可用的。他的目光聚焦的是那塊透明的對話視窗,直到閃現驚嘆號的通知,快速的打開對話框,興沖沖的打了招呼。
「安安。」對方附上了個笑臉的表情,讓他倍感意外。
忘了說一下,其實他是玩女角的,畢竟,女角比較吃香嘛!當然,他還是實實在在的男孩子,不會去裝嗲撒嬌之類的,即便他自個覺得自己跟Man搭不上邊,但是還不至於「偽娘」,想到此還真是雞皮疙瘩掉滿地。
「感覺你挺高興的阿?」他的直覺給他捎來的信息,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這話要從認識說起了,其實他跟對方不熟,可以說是個陌生人,然而,緣分若注定有交集,那麼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仍然不是你的,這是他在認識對方第二天的心得。手遊的模式基本上與線上遊戲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因此,大部分的系統都是複製貼上再轉貼的感覺。
說到這,就必須聊一下這假情假意的結婚系統了。美其名是增加戰力,實際上不過是一種情感上的寄託,總歸一句,你情我願是基本中的基本。妙的是有了這系統,似乎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會瞬間的拉近,尤其是對於稱呼的轉變,叫起來還真是甜膩又黏牙,一口接一口的喊著,直讓人作嘔。
於是當對方找上他說結婚只為增加戰力的時候,他說道:「正好,我也對改變稱呼沒興趣。」於是爽快的答應了。不過,人們總是把自己想得太美好,以為設下了界線,就能保證自個兒不會越線,偏偏人類的劣根性實在是遠比想像中的更要犯賤,就好比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美麗,越是不能碰的東西越是讓人蠢蠢欲動。
他玩了多種遊戲,倒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沉悶的傢伙。一般來說,即便不談現實的小情小愛,至少在虛擬的世界裡會佯裝親暱,裝個親熱的模樣好讓人戴上墨鏡,好吧!即便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還是希望在自個兒攤上事的時候,能夠有人替自己講話,然而,事與願違,一句也沒有,給他氣得一個下午也難以平息。
不過正因為這事情帶來了轉變。那一夜,他以試探的方式詢問對方,也才知道對方的意思是能夠自己處理就自己處理,等同於回歸原點說的那一條清清楚楚的界線,他坦承真的不適應這樣子的關係,原以為只是拔去稱呼而已,沒想到是連基本的疼愛也沒有,即便對方說了可以說出來討論,真不能處理再幫忙處理,他冷靜的回絕了,他好歹是個男子漢,何必讓人家替他收尾。
於是話又繼續聊著,才知道對方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難得有個休息的機會,因此讓對方挺開心的,同時,也了解對方的一些私人狀況,比如說回自家工作的孝順,對人生豁達的態度等等。說著說著,總是容易無言,他便說了句:「真該拿提款簿看看這餘額剩多少,是不是提領完了。」對方也被他給逗樂了,笑說:「連提款簿都出來了。」他便解釋給對方聽:「餘額就是你的字數,每天的上限都不一樣,比如今天大概提領的字數約五十至一百。」後來,他才知道其實對方是挺隨性的人,想說則說,基本上也不太說話就是,遊戲就純粹是打發時間而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對方也一天天的改變,原本一天能聊個一句就很了不起了,現在是日漸增多,雖然他不怎麼會開話匣子,但是越來越讓人深陷在對方日復一日融化的春水中。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自己只不過是委屈求全時,他毫不猶豫的說:「我們離婚吧!」對方愣了半晌,才應道:「好。」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般,會提出那樣的要求,是因為他無法忍受每一次都在獨守空房似的,為的只是那幾句毫無意義的屁話,過於沉悶的等待,彷彿只有一個人在被孤立在寂寞的狂歡之中,他就算再怎麼習慣獨處,他還是個人,是個群體生活的動物,所以他厭倦了每每自己開話匣子,每每停留在那幾秒幾分鐘的回應,對方仍是活在遊戲的活動裡,什麼也沒有留下。
赫然,他發現了一件事,他似乎是動真情了,否則他這樣鬧離婚的舉動,簡直跟女生一哭二鬧三上吊如出一轍,這樣的真相讓自己也嚇了一跳,他深深覺得犯賤的是自己愛上了看不見的距離感,或者應該說,自己本身是個受虐狂也說不定,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命運就愛捉弄人,開演了一場鬧劇。那天,他好奇的探頭看看宏正在玩什麼遊戲,一看到遊戲所顯示的ID時,他愣了幾秒,馬上轉過身,刪掉遊戲,他的腦子裡充滿了三個大大的英文字母:「WTF!」上天就這麼愛跟他開玩笑,那個對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個巧合,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宏正瞥了他一眼,說道:「偉晉,來玩。」於是這齣鬧劇就在他的內心吶喊結束了,落幕的同時,也為故事翻開新的扉頁,他們的故事,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