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浩然永远是个彬彬有礼的丈夫。
他不侵犯她的专属领地。她的抽屉、衣柜、信件、手机,甚至是她独自发呆的时刻,他也从不介入。朋友交谈,他会安静耐心的倾听,并偶尔附上文雅的儒笑。他对待动物,亦是懂得关爱。木兰睡时,他便放轻脚步,有时远远望向它,有时留它独自,成全美梦。
他写作时伴随的音乐不会凌越书房半步。那些止步的歌曲,就在不打扰别人的范围内,和他一起发酵、流逝。
幼薇不许他碰木钟下的蔷薇,所以,即使花朵干涸,枝叶枯萎,他亦是不敢撤掉。
平日他会做家乡的饭菜,味道清淡。他在雨天收进晾晒的衣物。他定时给木兰喂食,给植物浇水,给房间除尘,让家里通风。他如经文般,明慧妥帖地打理和享受一切,好像成为血液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他喜欢海明威的话;人所需要的只是虚无和亮光以及干干净净和井井有条。
阴沉的周末雨天,他突发了灵感,独自在房间写作。灯光像倒泼的牛奶一样从低缝渗出,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幼薇放下手中的事,走到窗前,拨开纱帘,雨中的世界顿时在她的眼睛里清晰起来。风和雨不可分隔,抱头一直坠向这个陌生的世界。它们一同滋生,又共赴死亡。它们扒去世界虚假蒙尘的衣裳,露出清醒干净的灵魂。这真是神圣而美丽的时刻。用旁观者的心态观赏一场雨。撑伞的男女陌生而游离,连绵的伞边亲密和离弃,像发生在小说里没有结果却又欲罢不能的一夜情。
她回身找出一沓干净的信纸,一支派克钢笔。信纸许久不用,仍然散发着香水百合的味道。钢笔的笔尖依旧湿润。这一刻,她望着书房那头的灯光,觉得自己动心了。她感到柔软、芬芳和橘暖的力量就在安静的血液里来回荡漾。
亲爱的浩然;
我决定爱你
决定在日后的每一天,越来越与你的灵魂亲近
决定每天下一次台阶,直到抵达最深最静的内心
决定善待时刻,诚心微笑
最后,只想贴近你的耳畔,说上一万遍,银蕨如卿,引我归途
幼薇把龙凤呈祥的红匣子腾空。把折叠的信纸放进去。然后她在滑动的盒盖上贴了标签,上面写着;秘密。做完这些事,她细腻地笑了,并把附近的一盆银蕨朝匣子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