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王（下）
西泽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此刻他的手是一双机械利爪，旋转时发出嗤嗤的摩擦声，反射着彻寒的光。
他试着踏上一步，当然是用炽天使的机械足，步伐及其轻灵，钢铁的脚趾尖落地的时候他似乎都有触感。
他曾无数次穿上机动甲胄，但从未想今天这样，他觉得机械彻底地融入了他的血肉，或者他的血肉彻底融入了机械。这具甲胄完完全全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一个念头轻轻爆开，甲胄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甲胄不再是他的负担，甲胄在他身上轻若无物。
他努力地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在噩梦的底层，他见到了苏伽罗，那么宁静那么美好的苏伽罗，苏伽罗给了他开门的密码，他打开了某一扇禁忌的门。那一刻仿佛有岩浆般滚烫的液体从背脊注入。
原本失血过多的乃至于昏迷的大脑忽然恢复了神智，濒死状况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的心率，他骤然惊醒，觉得自己是那么轻易那么充沛，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屠龙者对薇若兰掷剑，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从腿部发出了斩击，一举逼退了屠龙者，同时救下了薇若兰一命。

在西泽尔的压制下屠龙者也没有一味地躲闪，他的龙牙剑切入西泽尔的剑光之中，双方的武器叮叮当当地碰撞，无数火花下坠，每一粒火花都是红热的钢屑。几秒钟之后，龙牙剑的直剑的刃部都是翻卷和残缺。
他们不断地更换武器再将它们变成废铁，巨大的实验场中回荡着金属的轰鸣声，周围的人只能掩住耳朵，否则耳膜就会撕裂般的痛。
贝隆费劲了力气才把昏迷过去的薇若兰拖到了某个掩体的后面，佛朗哥抱着脑袋冲了过来，带来的某种白色的油膏。他用油膏厚厚地抹在薇若兰身上，把燎出气泡的地方都遮住了。
“幸亏没有灼伤什么敏感部位，要是烧伤了你说我给不给她抹药呢？”佛朗哥打量学生全身，然后脱下自己的实验袍帮她遮住。
“以前听说总长大人和副总长大人的关系很不好，没想到关键时刻总长大人还是关心学生的。”贝隆探头看向外面的恶战，西泽尔轻易地跳跃着，跟屠龙者游斗，在这种状态下佛朗哥敢于横穿整个实验场送烫伤药来，确实是有几分勇气的。
“毁容了怎么跟格里高利家交代？”佛朗哥一瞪眼，“这女人已经算是格里高利家的东西了啊！没有亚历山大少君的支持，密涅瓦机关下个月就要破产！”
“总长大人是意思是密涅瓦机关能够运转到今天全靠副总长大人的美色撑着？”贝隆苦笑。
佛朗哥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为了科学进步，有时候连生命都得奉献，何况是美色？你们军人怎么会懂我们科学家的世界.......”
话还没说完密集的弹雨就覆盖了这处掩体，那些子弹的威力之强，贯入钢筋混凝土之后巨大动能还不散去，人躲在掩体这边，能够清楚地感觉子弹旋转着往里钻，灰尘漫天而起。
西泽尔和屠龙者已经毁掉了几乎所有的冷兵器，屠龙者重新捡起了刚才丢下的连射铳，对准西泽尔抛出了弹幕，而西泽尔以高速的闪动躲掉了绝大多数子弹，遭殃的是实验场周围的器材和掩体。
“我得增加多少预算才能修好这些东西啊！”佛朗哥眼都绿了，“我们的副局长大人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派人去通知他的时候他正陪同圣座出席招待会，还得回仓库去取甲胄。”贝隆说“我们现在还需要他么？我看有你的小家伙在，那个头屠龙者的贼今天是别想逃出密涅瓦机关了。”
“我俩谁是机械师？那台机甲是我俩谁造的？”佛朗哥翻着白眼。
“当然是您了。”贝隆不解。
“那容我告诉你一个糟糕的事实——开启不朽之王模式之后，西泽尔的战斗力确实会有大幅提升，人固然可以突破极限，但机甲仍有极限，”佛朗哥深吸了一口气，“那具甲胄的极限......就要到了！”

“什么极限？”贝隆一惊。
“就像一辆快没油的车，司机再怎么勇猛，半分钟后车就跑不动了！”佛朗哥叹了口气，“要是猩红死神半分钟内还不赶到，我们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西泽尔狠狠地保住了屠龙者，嘶吼着推着他冲向前方，双方都没有了武器，就这样难看地扭打在一起。屠龙者以重拳猛击西泽尔的小腹，连贝隆都不敢想象隔着一层装甲板被那种级别的重拳打中的效果。
西泽尔当然也承受不住，他开始吐血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来，骑士舱满是血的甜腥味。可在神秘是不朽之王模式之下，他的痛楚似乎被削弱了，他感觉装甲从内到外地燃烧着力量还是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他知道燃料就要耗竭，红水银虽然是能产生极致高温的燃烧物，但威力恐怖的不朽之王模式 也会导致红水银的损耗倍增。
屠龙者的优势随着时间而增长，那具古老甲胄的体积太大，能量远远未到枯竭的时候。西泽尔如果倒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重伤的薇若兰。
那女人今天是怎么了？那么的玩命。据说她是去参加教皇宫的晚宴了，应该是香风阵阵地给各国来使应酬才对，所有没有参加这次实验，怎么又会出现在密涅瓦机关里？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时间容不得他思考，他仍受着脊椎断裂般的剧痛，顶着屠龙者冲破一层有一层的墙壁。
“打开闸门！”他放声咆哮。
在场只有佛朗哥听懂了他的意思，总长大人狂奔出去，一脚踩下了一道电闸。
屠龙者背后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闪光的缝隙，缝隙越来越大，裂缝中传出尖锐的汽笛声。那是一道钢铁闸门！闸门背后是运输重型装备的地下铁路。他们刚才经过的是实验场的卸货通道。
西泽尔熟悉这个实验场，他之所以采用近身扭打的战术，就是要把屠龙者拖上列车！
“关闭闸门！”西泽尔将屠龙者顶死在了货运车厢里。
佛朗哥再度踩下电闸，钢铁闸门轰然合拢，在屠龙者摆脱西泽尔冲出那道闸门前，列车已经拉着汽笛加速，轰隆隆地冲入隧道。

圣枪装具·朗基努斯！
黑影开枪了，枪弹的轨迹是炽热的火流，直射列车的车头，那道火流在黑夜中是那么的明亮，简直就像开天辟地的第一束光。朗基努斯的子弹贯穿了一节有一节的车厢，引发连环爆炸。
屠龙者逃到最后一节车厢的时候，火流终于抵达了，他和那节车厢一起化作了熊熊烈焰。
凭着惯性，燃烧的火车残骸继续前行了大约两公里，最后还差几十米停在了猩红死神的面前，李锡尼默默地卸下了肩上的长枪，吧这支滚烫的枪交给旁边等候的工程师，工程师离开吧他封入装满冰的大型铁箱中，扛上工程车辆带走。
一枪之威，两公里外灭敌，那几近于“杀神”的威力，真不知这种枪械是如何构想出来的。
李锡尼却没有任何兴奋孩子得意的神色，他从腰间的武器架上抽出“八足龙”中的两支，缓步走到列车的末端车厢。白色的巨型甲胄在车厢了熊熊燃烧，骑士舱已从胸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关于我的事你知道的真多。”西泽尔苦笑。
“你那位漂亮的女侍长跟我说的，教皇厅又安排我们见了个面。我有认真地听，关于结婚对象，我觉得有必要了解得更深。”瓦莲京娜说，“可别因为我说你可以拒绝我就盛气凌人，我也可以拒绝你，我们之间是对等的。”
西泽尔到被她的坦白弄得有种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笑笑。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居然没有骨折，身上的几处疼痛都是擦伤。真不可思议，他和屠龙者之间那样以死相博，却能全身而退。
屠龙者其实是占尽优势的，只是一直没下杀手，大概是想看看这个“红龙”的极限吧，却不想最后被他拉上了火车。
“你是炽天使骑士？”瓦莲京娜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淬出寒芒来。
“你知道炽天使？”西泽尔警觉的看着他。
瓦莲京娜点点头：“炽天使的存在对于绝大数人都是秘密，但以叶尼塞的国家情报网，我们也不会一无所知。炽天骑士团中其实有两种骑士，普通骑士和炽天使骑士，后者非常稀少，而且只有极少数人能穿上那种名为炽天使甲胄的机械，没错吧？”
“我不能回答。”西泽尔说。
“那就听着好了。”瓦莲京娜倒也不以为意，“在几年之前，两名优秀的炽天使骑士被看做教皇国的新星，代号分别是'红龙'和‘黑龙’。他们被称作‘天赋骑士’，意思是上天赋予人类的宠儿，能够把炽天使甲胄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教皇国期待着一着两个天赋骑士为核心组建新的炽天使部队。但意外出现了，红龙因为叛国罪被逐出了翡冷翠。据说在某个雨夜，翡冷翠的市民亲眼看见无数的甲胄骑士在追杀一名超重型骑士，那名超重型骑士的表现简直就像恶魔。”
西泽尔继续保持沉默。
“只剩下黑龙了，那个乖孩子顺利地登上了炽天骑士团团长的宝座，号称‘骑士王’。但在金伦加会战中，这个乖孩子也叛国了，把枪口对准了教皇。”瓦莲京娜继续说了下去，”他还杀死了自己的全部队友。百年历史的炽天使部队走到了尽头，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教廷重新召回了红龙，作为新型炽天使的试驾骑士，只有天赋骑士才能充当试驾骑士。而这种新式武器，应该会在这次万国盛典上公布给各国使团。“

“好消息是你通过了极限情况下的测试，现在我可以说我们成功地降低了神经接驳系统的反噬！此时此刻新型炽天使已经开工组装，第一批一共五架试制版机体。”佛朗哥把图纸在西泽尔面前摊开。“代号’红龙‘，你的机体，基本跟当年红龙改型的区别不大，武器系统做了强化，仍有超重武装和剑舞者两种形态；代号’所罗门王‘，阿方索的机体，这也是一台重型机体，因为携带了维修设备，这是一台支援型甲胄，武器方面，一远程狙击为主；代号’奥古斯都‘，这台机体在所有测试版中是最重的，给昆提良使用，强化装甲和动力，奥古斯都的话，大概能够正面对抗普罗米修斯一段时间。”
“跟普罗米修斯角力？”西泽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不过只是一段时间，奥古斯都撑不了太久。它的主要作用是给唐璜的’蔷薇之鬼‘争取时间。那是一架超轻型的刺客甲胄，攻击目标是普罗米修斯的骑士舱！”佛朗哥得意洋洋。
“第五台甲胄呢？”
“那是最终的定制版，各个性能最完美的最全面，但没有什么特殊优势，用于对外界展出。”
西泽尔点了点头：“来得及么？对抗测试没多久了吧？”
“还有一个月，一个月虽然紧张了点，但密涅瓦机关全力以赴的话，没什么做不到的。”佛朗哥说，“帮我同揍原罪机关的小贱人们，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那个入侵者，到底是在找什么？”西泽尔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窃取了屠龙者的入侵者，应该是在被发现的情况下，迫不得已要借助屠龙者来突围，那么他最初潜入密涅瓦机关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侵入了维苏威火山的内部，那里有一扇被锁死的门。”佛朗哥鬼鬼祟祟地说，“委实说我也没进去过，那扇门从几十年前就锁起来了，上面还焊了各种铁质贴条，再加上圣徽圣印。但那应该就是入侵者的目标，他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一扇锁死的门？”
“骷髅地，我们管那里叫做骷髅地。”佛朗哥说，“据说里面堆满了炽天使甲胄的残骸。”
“甲胄残骸为什么要封锁起来？”
“因为……有些灵异的传闻，你能想象甲胄在没有骑士的情况下自行活动么？”
西泽尔一愣，他当然能够想象，他甚至亲眼见过！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教堂里，他无比渴望中暴力，却又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龙德施泰特的甲胄竟然自行从尸体上解脱，步行至他身边，将他吞噬进去。

时至今日那一幕还想是噩梦，西泽尔自己都很难确定那是不是幻觉。
“少数炽天使甲胄身上出现过这种异象，就像是被鬼魂附身了，所以说前代的总长就把它们都锁死在了那扇门里了。”佛朗哥说，“不过这些都是传闻，我也没亲历过。”
他把一枚樱红色的信封递给西泽尔；“一封寄给你的请柬，你的女侍长转交给我，让我带给你。”
西泽尔打开那枚东方风格的信封，请柬表面用墨笔画着樱树下端坐的女孩，扶着青色的直剑，旁边写着墨笔小子：
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于倾国，佳人难再得。
西泽尔学过一些东方文字，所以能看懂这首小诗，翻过请柬，竟是某个东方小国邀请他出现在都灵圣教院内部举报的晚宴。
TO BE CONTINUED

下期预告：
来自东方的老人为西泽尔占卜命运，他说：“我这一生只见过两个你这样的人，不问生而问死。”他有说，“那你愿意娶我们的公主么……”普罗米修斯和炽天使的对抗测试越来越近了，谁才是未来战场的主宰？

这期还是有点看点的，反派机智地自拔flag没有领到便当
瓦莲京娜成功被殿下攻略√
连瓦莲京娜都被攻略了，我纯还会远吗？

帮顶

卧槽下期或者下下期估计原纯要出场了！

纯公主\(^O^)/

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