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水个妃位的戏吧！我估计那个时候你应该出宫了？

你晓得的，我这儿只有白毫，你要喝得惯，自管来取。（同绿萼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去添了茶具来。）
（我对逢岭，向来是惯纵些的，一则她是女儿家，二则也是因了于小山的情谊。可于齐布琛，我却并不愿有半分骄纵，毕竟往后的路，不是我能替他走的。只是这些还太过辽远，我此刻无意去想。）
你在外头开了府，可还住的惯？（他于四所之时，虽隔着远，我却到底还能照拂些。如今出了四九，我也只能问上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句。）

我沉着气儿听，半分怠慢也不敢有。要说我对养心坤宁，慈宁，宁寿那儿，都是毕恭毕敬的，可唯独在这个人跟前儿，揣的是十二分的心思。道理再简单不过了，他们有的很多，而额涅，只有一个齐布琛。
“哪有不惯的道理，谢额涅，有劳绿萼姑姑。”
惯。是多惯呢？就是打小瞧着逢岭得她宠溺，独自承担大半严厉的部分，我也没甚么怨言。再闻了后头那句，瞧瞧，就说了，她心里到底还是，疼着我的。
“都惯。只是这回半途才得了额涅晋位的消息，礼只好后补了，额涅可别怪齐布琛不孝。”

你倒不贪你这礼——（一笑，顺手便又去逗那鹦哥，半晌，它才隐隐的喊出了“吉祥”的音儿，可我听着，却并不很喜欢。偏一头同绿萼讲，你瞧，倒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生下齐布琛，我着实是且喜且忧的，喜的是，我终于也能和小山一样，拥有一个和自个儿骨血相连的孩子，可忧的是，自逢岭后，我又有了第二个软肋。那是我，要穷尽一生，去保护的东西。）
你年纪小，爱玩儿些也是自然，我不担心这个。得空也去寻你几个哥哥一道儿，多学些东西。

“额涅……说的是。”
话到嘴边的教训二字悄悄隐了去，许是应长辈们的话养成的习惯，然而与额涅，到底，是不愿这么疏离的。
不由想起前阵子比箭，想来结果瞒不过额涅，好在听这话里也没有多怪我的意思，倒是大起了胆子。是日秋色宜人，百鸟争鸣，白草红叶黄花里愿取哪一支，做小辈的，也想探个究竟。
“不知额涅意下，齐布琛当以谁为榜样？”

（他问这话，我不免抬头看了一眼他。——果真是长大了，也有了这些小心思。）
（于私，我自是偏向皇后的，不止因了那日她的一句关切，更有的，是我对于这个女人的崇敬。皇后膝下的大阿哥，如今已为郑郡王，而另一个幼子，是他的弟弟，循恒。只是，在这个当口，我却并不想因了我的想法，而左右了他。毕竟，天长日久，谁也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话，你不该问额娘，你倒讲讲，你最喜欢你的哪一个哥哥？

额涅的神色我看得分分明明，本欲讨个巧，然而半分便宜也没有得，这可真叫姜还是老的辣，她就这么轻轻巧巧一转话音，将问题抛回给了我。风呼啦啦地吹过一阵，隔着严严实实的窗，我还是觉得，有一点儿凉。
如果现在有一个花园，要问我最喜欢哪一枝，我当然是挑最艳的牡丹，或者躲在什么角落的，羞羞答答的异草。可现在是真的有一座花园，一样是群芳争艳，不同的唯独，我也是这其中的一枝。顿时什么牡丹异草，统统失了原本的美态，我不得不以一种我本不怎么喜欢的眼光去审视它们，并且充满戒备地护着自己的地盘。这实在，不是我喜欢的呀。
我走到额涅跟前儿，单膝抵地，学起了阿莺，伸手给额涅捏腿。
“齐布琛喜欢大哥二哥，还有肃娘娘的几个儿子，还有……他们都是有本事的。齐布琛喜欢有本事的人。”

（他这答，是放之天下而皆准。一笑，并不置可否。）成材成器自然是好，只是，容易成了空话。
（他向来聪颖，应晓得我之所指。凡事说起来，总比做起来容易许多，而在皇家，却是一步都错不得。可他毕竟尚且年幼，我也不愿予他太多压力，至于后头许将来临的腥风血雨，且由着它们去罢。）
（予绿萼使了个眼色，她自领会，往外头出去，少顷，带着一只鹰进来，通体纯白，只在尾上缀有褐红色的斑。）这是前些日子得的海东青，今儿个送你了。（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这鹰真俊，我看它第一眼就觉得，然而最招人的，数它那一对锐利的目子。海东青捕猎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依靠的无非三字，快、狠、准。我不知道额涅是不是觉得它和这么俊的我很配，所以才要送给我；我只知道，我现在盯着它的眼，忽然觉得，我也得选个目标。待我回过神来，已向额涅抱拳道了谢。
”齐布琛当谨记额涅所言。“

【我能瞧见他眉眼里的坚定，它让我觉得有一种无言的力量，自他小小的身体里生出根发出芽来。】好，你既入了宫先不忙走，陪额娘一同用了膳吧。
【自有人备了晚膳上来，一应吃食，都是他喜欢的。为人父母的心思，普天之下皆同，只是在紫禁城里，尚需添上许多不需与他道的担忧。此后闲话二三，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