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女·许虚
盛永宫
【入了夜，赤脚下床，踩在青砖地上凉极了。贪凉站了会儿，痴痴望着外头的月亮，踏了鞋往外走。嘴里嘟哝着】广寒广寒，嫦娥仙儿。
【仰着头眯瞪着走，不知一下撞到了什么，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惊醒了几分，怔愣着望着眼前人，微张着嘴】嫦娥仙儿。
采女·窦成玉
【盛永宫】
【月拥人衣。夏夜犹自携凉，庭院静谧，偶有荷香自窗外袭入，无不为好景良辰。】
【烛花噼啪，肘撑腮边，怀抱酒樽，双颊微有酡红，半眯眼浅眠，不妨灯火一闪，暗影摇动，自梦中惊醒，左右环顾无人，自榻上起身，趿鞋往外，人至门边，双臂微冷，胡乱拽了拽臂上的披帛，仰面望一眼天色，正是在庭院里怔然望着月色，不妨身前影子一暗，惊神中急忙扶住人一把，却闻人后语，想起昨日观霞台的事儿，极是清脆地笑了。】是是是，我是天上下来的嫦娥仙，
【眨眨眼对她伸出手去。】嫦娥仙大发慈悲扶你一把，快快起来。
采女·许虚
盛永宫
【皱起了一双远山眉，一把挥开她的手，清脆的“啪”一声，嘟了嘟嘴】你不是——不是嫦娥仙儿。
【索性盘腿坐了，抬着头，眼里带了雾，看不真切，只当一场梦】原来——是个美人儿啊。
【嘻嘻笑开，自带了醉意，指着空中玉轮】美人儿——这月满满亏亏盈盈缺缺，恰像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这到——什么时候才是底呢？
采女·窦成玉
【盛永宫】
【手背上一疼，加之两分醉意，颇有些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只觉火气大的很，从小在家中便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啐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要走开，听她后面一句，神色缓了缓，睨她一眼，很轻地哼了一声。左右望了望，却寻不到什么干净的地方，一咬牙将帕子铺了地上，也跟着她一块坐下来，歪头撑着下巴。】漫漫长路，哪会有底呢。总归人世一场，悟到了便是底。
【偏头望了她一眼，眉梢一抬。】丫头的年纪，净是想这些东西，也不怕长了皱纹，陛下看不上你。
采女·许虚
盛永宫
【低着头盯着地上，过了会儿才缓缓道】你说的是。大道五十，天占四九，人居其一。这其一里，还属太上忘情为尊。
【只是呀——忘情忘情，哪儿能那么便当。】
【浅浅笑了】那位不过是需要新鲜的身子，烛火熄了，是你是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就怕栽在了他的温柔冢里。
【语音转低】蛾子扑了火，哪儿——还有全尸。

采女·窦成玉
【盛永宫】
【微微咬住下唇，面上却有些红了。分不清是因她的话还是因剩下的酒意，笑嘻嘻地去戳她的酒窝。】净不害臊，还没侍寝呢便想这些个有啊没的，羞不羞。
【有些怔神，想起何复来那一遭，压了压声儿。】其实我见过陛下一次。唔…
【想着措词，歪了歪头。】是平日里说的什么…丰神俊朗…
【长睫颤了颤，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与她说着。】总归是进了掖庭，不管怎样，火还是要扑的。
【做了个扑翅的动作。】只望我们不要做那飞蛾，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才好呢。
采女·许虚
盛永宫
【靠在她身上，松了身子，叹息一声】纵是丰神俊朗又如何，他的心里大概只装的下成昭天下。胸怀着百姓的人，哪儿还有空当予我们？
【拿手比划给她看】没啦。
【又看她的动作，咯咯咯笑了】是，当了凤凰奔着涅盘去才好呢。
【晃晃悠悠起身】多谢美人儿入了许虚的梦陪我聊了一遭儿。许虚走啦，美人儿下次可要再来。
【揉了揉眼睛，踏着月色归了。】
采女·窦成玉
【盛永宫】
诶——【担心她摔着，便起身扶了一把，目送她身影渐远，站在原地半晌不动，心底却有些酸酸涩涩的，分不清是个什么滋味。蹙了蹙眉尖，抬头望进她房里，念着。】嘘嘘？
【噗嗤一笑。】嘘嘘。好名字。
【醉意醒了不少，快步回了屋子里，蹬了鞋子便窝进被子里，一夜无梦。】

————分割线————

才人·窦成玉
【银河廊】
【歪头倚栏，头顶千百星辰，脚踩数丈阁楼，图清静自在，捉袖见肘，徐徐以指头在虚空中连成玉字，脖颈酸疼，半晌才垂下首来，难得吟一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孝常在·周妙仪
银河廊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迈着轻盈的步子登楼，抬首即是百里星辰，美不胜收，阖了眼，抻袖临风，恰有风从袖中穿过，寒风几分刺骨，这才睁眼，轻声一句，做了个嘘的动作。】
才人·窦成玉
【银河廊】
【闻人接语，只是指头微微一动，哦了一声，自顾自接下去。】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回过头去看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眉头皱了皱。】你是谁？
【因新封才人，更兼家世不低，故很有几分自傲，这番话说下来，却忧她位分在自己之上，故而又添一句。】本主没见过你。
孝常在·周妙仪
银河廊
沧浪的周潇湘。【这才作了个礼，眯着眼去看她，不知是何方神圣，清高者如周潇湘，胆大者如她，也没抬眼。】你是……窦才人？
【只闻何复来一事，平添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偏头看她，带着几分笑。】
何复来的树种的可好？
【顿。】都是花匠，不抵陛下与宁娘娘，眉间生海棠，金童玉女。
【嗔。】一个何复来的花匠，一个嘉和的花匠。
【只看星光璀璨，询她。】你喜欢么？
才人·窦成玉
【银河廊】
【这才正眼睇了她一回，哼笑。】好风流的名字。那我可不是窦撷绮了？
【以手撑颔，算是默认了，闻何复来一事儿，蹙了蹙眉尖，很快换上一副无辜的模样眨眨眼。】我——我忘了。
【心底蹭蹭生了两分不快，虽知自个儿身份低微，这样与旁人相较却仍是很不舒坦。】哦。宁昭仪一双龙凤呈祥，哪是我比得上的，你还是不要把我与她放在一起了。
【话说的硬邦，带两分犟色，顿了顿。】不喜欢。
【眉间将一缕不快堪堪压下，这才朝人。】黑漆漆的，叫人看不见底下路。我怕摔了。
孝常在·周妙仪
银河廊
【风流不过乾华，一个潇湘有何用，拢一拢袖。】
我也不喜欢呐，花匠。
【暗暗不快窦氏之傲，却藏的极好。】
怕摔了？【摇了摇头】不，你可是怕了何复来的枯叶，怕沾了一身的泥，再没了大家女儿的模样？
【指一颗最亮的星宿。】
那儿最亮，夜黑又何妨？它会照着你的。
【喟叹。】
人生路漫漫，荆棘不断呀。
【呼一口浊气，索性坐在了地上，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我太累。

才人·窦成玉
【银河廊】
【脸上有些红，仿佛叫人窥破女儿家心底的秘密，胡乱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又有些不服气。】女儿家的模样，不是最重要的么？
【咬了咬唇，嘟囔。】可是渺渺之光，哪里真的照得亮呢。
【见她坐下，眨了眨眼，歪歪头。】前几日我遇见了一个小主，她也坐了地上。
【爱惜身上新做的衣裳，故不愿与她一同坐，只是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这样固然是舒坦了，可你却得仰着头看别人了。
【顿。】我不喜欢那样的滋味，也不愿叫人看轻。
孝常在·周妙仪
银河廊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抛去了之前的不快，操着一副谙熟世事的模样。】重要，却也不重要。
【沉舟侧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何复来的枯叶太多，怕是难逢春，却也是情致绵绵，拍了拍身侧的地，伸手去拉她。】坐啊。
【吞吞吐吐，约摸是头一遭这般对人，缩回了手，不愿让人瞧出尴尬。】
错了，居高临下固然妙，而坐稳一方，岂不是更好？
【倚栏，腿也放的直直的。】
你说，周孝这个名儿可好？
才人·窦成玉
【银河廊】
【又眨眨眼，仿佛听不懂一般。见她伸手，迟疑片刻，又见她收手，略略犹豫，才伸出指头去攥住她指尖一角，面上是很明快的笑。】坐稳一方？
【唔声，眯眼迎风，偷得几分惬意，与人。】若是脚够稳，不用坐也成啊。
【有些迟疑地截了话头，半晌才细细添了一句。】不过，大抵现下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偏头觑人，嗤笑。】不比成玉端庄，不比撷绮俏丽，
【颇有自得的模样，半晌却恹恹一叹。】不过，是太后赐的，怎样都好。
【扬眉丽笑。】但你取了惠夫人封号中的一个字，不担心？
常在·周妙仪
银河廊
若是我说不喜欢呢。【吸了口气，又想起那日文玄的话，不再说下去，露出个略有些别扭的笑，拉过她的手，嗔一句。】
我唬你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头。】是呀，我该喜欢的。
【风吹的久了，连心里也刮起了风。】孝贾惠？孝太后？孝文玄？孝苏宁？
【一口气儿说出这几个，心头也是闷的。】
是福也是祸，若是你，你当如何选？

才人·窦成玉
【银河廊】
【拢一拢袖子，觉得有些冷了，笑眯眯的。】你知道就好啦，不喜欢封号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太后的面子，我们可拂不起。
【眼珠子转了一转，拍拍她手背。】既是孝字，自然是要孝全宫。
【胡乱扯话。】这就说明，你也要孝着我了。周潇湘。
【默了下去，有些纠结的模样。】好难选呀。
【半晌才嘻嘻笑着起身。】所以呀，我幸好不是你。这样的难事儿，还是你自个儿掂量吧。
【命素未在前头掌灯，扬颔。】风起了，归罢。
孝常在·周妙仪
银河廊
【哼笑一声。】孝您，窦撷绮。【拖长音调，也未得出的什么答案，嗯了一声。】你的话有理，我自听上几分。
【起身站直了身子，拂去
身上的灰。】哪日同你一块儿研习如何做个花匠。【唔声。】有趣呐。
【未点灯，身侧也无一人，摇摇晃晃的在宫道上走着，才入宝象。】
宝象宫
【跪在塌前，睁眼看人，几乎是一夜未眠。】

————分割线————

贵人·窦成玉
【仪瀛殿】
【细聆人语，终以恭顺之态平坐，叠手置膝，笑了。】从前窦氏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一访仪瀛，才觉古话有异，可不止十年的书。
【心中十足谢意，只恐藏得深，教人看不见，又怕露得多，担来一句献殷勤。于是千百心思，缠缠绕绕，实在烦人。徐然话来，有慨有叹。】初时闻宫中几多生变，窦氏实在又惶又恐。窦氏自谕生在高官之家，世面见得不少，如今一观娘娘之态，才是羞愧难当。撷绮馆的门，往后得修得牢一些了，莫不然，什么风浪都要打进来，让人看了，要笑话。
【一句漪兰李襄之询迟疑几许，卷在舌尖，咽入心里。起身敛衣而拜，礼态十足，一分一毫，分毫不差。】您今日之教，窦氏记得了。听入耳中，烂在嘴里，然后化在脑子里，时时不会忘的。
【亲接过观音像，触手温润，质感上佳。抿一丝笑。】十月初了，窦氏寻思此际花开得不多，唯有桂花还在。私心想着捧金桂去见宠爱夫人，孕中不宜饮茶，桂花茶清香馥郁，想来很好；再掬丹桂访嘉和，海棠已然够艳，区区丹桂只得做做绿叶，衬一衬公主了。您瞧可好？
【又得人允，方才颔首一礼，晚归撷绮。】

————分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