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时间在空气中缓慢地流淌,但一晃眼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艾希早就开始想家了,但在她的立场上她绝不会向母亲妥协,所以她绝对要在外面呆够半个月。
在森林里的最后这个晚上,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艾希才借着同夜色一样昏暗的月光返回她休息的那棵树下。白天她找到了一片被树木环绕的丰茂草地,往草地上一躺就可以望见天空,以及洁白如弗雷尔卓德的雪花一般的行云。
弗雷尔卓德的阳光即便是在夏天也并不炽烈,艾希躺在草地上,湛蓝的双眸映着湛蓝的天空。太阳洒下的温度催人犯困,她一睡就睡到了暮色四合。
现在她右手握着弓,箭已经架在了弦上。她小心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亦步亦步地往前走。
夜晚的森林是可以夺人性命的。艾希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然而当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且给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确定自己不再惊恐之后转过身去,借着月光看清那个生物,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头身高体型都是她自身两三倍的成年狗熊!
下一秒,艾希毫不犹豫地拉开弓箭,瞄准了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
树林里一片死寂,艾希听得到熊的喉咙里发出浑浊的低鸣,以及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部族里的老猎人教过她,打猎的时候,遇到没有百分百把握能杀死的凶恶野兽,就先射瞎它的眼睛。
艾希决定射瞎熊的一只眼睛,然后赶紧跑掉,在夜里她没有任何优势。
随着一发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中左眼,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凄惨嚎叫,并变得暴怒。完全没有给艾希任何思考的时间,它怒吼着扑了过来。
艾希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紧接着跳起来单脚用力蹬向树干,借助反力凌空而起。
利用这三四秒钟的高度优势,艾希的箭不偏不倚地狠狠插入了熊的头顶。熊猛地顿了一下,依然用力挥舞着前肢。它叫得更加凄厉,动作虽然慢了一些,但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艾希没料到这头熊居然如此不依不饶,当她落到地面上的时候,熊正好来到她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后退,便被乱挥的熊掌击中。
即便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头熊的力气似乎也并没有减弱多少。艾希被它打中一下,加上本来就没来得及站稳重心,居然被打倒在地滚进了森林更加荫蔽的地方,左臂上也留下了深深的爪痕。
“……这畜牲……怎么还没死……”艾希咬着牙捂住流血的左臂缓缓站起来,又听到了熊由远及近的吼声。在看看四周,月光已经被树林茂密的枝叶完全遮挡,没有丝毫遗漏下来的光线。
艾希心下一凉,还是忍着伤痛拉开弓箭,茫然地瞄准着空洞黑暗的前方。
她听得见熊嗅着血腥气踩断灌木向她走来的咔擦声,也听得见它越来越模糊的低号,以及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夹杂着血液涌上气管呼噜呼噜的声响。
艾希很清楚,那头畜牲想和她同归于尽。虽然现在仅凭它已经不能置她于死地了,但若是被近距离攻击到的话,受的伤也一定不会轻。更何况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万一把其他的野兽引来,那后果艾希连想也不敢想。
艾希的双手都开始冒汗,她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视线所及也是一片黑暗,仅能凭熊发出的声响来判断它的方位。
那些该死的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