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花焚城
秦雪声养过一只叫小锦的兔子。
在马嵬驿意外捡到的，路人甲勤勤恳恳喂了老乞丐大半天的饼子，老乞丐终于吃饱吐出包裹的时候，被路过的秦雪声捡走了。
为此秦雪声应对了生平第一次悬赏，这是后话。
后来丢簪子的宫女送了他一只小小的兔子，毛茸茸的，纯阳雪里抱着，暖和极了。
秦雪声也从没想过，逍遥风流年少，不是死在沙场，不是死于暗杀，却是平平白白无故，失足落下山崖。
许是纯阳的雪太安静，看得入了神。
那天挺不容易打了场胜仗，将士都精疲力尽，脸上却溢着难得的轻松。看看潼关抽芽的柳，秦雪声擦了擦剑上污血，突然想回一趟纯阳。
于是留信，打马，日行千里，荣归师门。
经过长安的时候，曾有个瞎眼的花哥拦下他，说侠士此去不祥，万莫耽恋红尘。
高头大马上衣着如旧，男人挑挑眉梢淡淡打断，
“贫道纯阳弟子，略晓周易。”
那花哥只是顿了顿，转身便离开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战乱活命都不容易，
秦雪声这么想着，也就这么紧缰打马。小锦仿佛窝得烦了，蹬了蹬小爪，挠得手背生疼。
直到此时此刻，浑身剧痛殷红染雪，温度抽离落白积覆。厚重道袍融了冰雪，又一点一点浸湿，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并且冷。
略一宽慰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耽恋红尘……
耽恋了谁？还是耽恋这片江湖？
抑或是耽恋这片江湖里，言笑自在的自己？
袖袍动了动，一团毛茸茸暖意拱出了袖口，小锦抖抖短尾巴，小嘴微张，狠狠咬了男人一口。
好疼啊……
秦雪声张了张嘴无声叹息，落雪贴覆喉结，水珠凝结滚落，没入天青领口。
大约是到了发情季，小锦总爱乱咬人。有时候秦雪声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不能动了，会被这只蠢兔子一口一口吃了吗。
唇角拉高扯了个笑，往日随军征战，天寒孤冷，总爱拿这兔子暖手，也没少遭抓挠。
今天让它吃了，却也是不浪费尸骨，成全灵物。
只是纯阳的雪下的太大，有一些与红尘结缘，只敢悄悄臆想的旖旎还未来及成型，就被灰白落雪覆了眼睫。
……
最后的最后，终究胡思乱想还是没有应验。小锦咬了人两口，见是没动静，继而钻进那只修长苍白的手下面，再也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