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朴素珍在李家住了许多天,李妈妈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八月份进入下旬,李家的一干人等俱都开始忙碌了。
李爸爸李妈妈一个是校长一个是商学院的党委书记,而朴智妍则是大学教师,临近开学忙碌也是自然。至于李惠利,因着professor 陈的归来以及美国那边总公司的人员到位,也终于不能再继续在家中整天粘着朴素珍了。
一时之间,大多数时间会待在李家的反而是朴素珍,只是她没有半分的不满,每日到了时间便去买菜做饭,让这李家的一家子回来之后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老头子啊,这样不大好。”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李妈妈洗过澡后很舒适地躺在床上,眉头却是微微蹙起的,用手肘碰了碰半靠着床头戴着副老花镜看书的李爸爸,“素珍毕竟只是客人,这么给咱们做家务的……”
对朴素珍的称呼早已改成了叫名字而不是那显得十分生疏的“朴小姐”,李妈妈对这个很照顾自家女儿的好朋友是十分满意的,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朴素珍为什么还住在这里,而且毫无怨言地为她们这一家子做菜做饭的,还洗地板洗了衣服……
从前她和李爸爸忙碌起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做这些事情,只能从外面请来那种帮人做家务的钟点工。只是对于现在的钟点工,李妈妈是一点也不放心的。这回朴素珍在家里将所有的事都弄得井井有条的,她满意是没错,可是人家终归只是客人,哪里能在家里这般“做牛做马”的。
“哪里不好了?”李爸爸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声音异常的淡然,“你不是总不放心请来的钟点工吗?我看人家素珍做得很好嘛……”
“就是这样才不好啊!”感觉到丈夫的漫不经心,李妈妈猛的坐起身子,手重重地拍了他大腿一下,“人家好好的女孩子,跟咱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咱家做那么多事啊……”
非亲非故?
听到这个词李爸爸翻书的动作滞了滞,继而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哪里是非亲非故了,他一直以为朴素珍可以算是女婿了,现在看来,恐怕要说儿媳妇还比较恰当。
“要不你认她当干女儿呗。”将书翻过一页,李爸爸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很是随意地道,“认了她当干女儿,也就不是非亲非故了。”
“胡说什么呢你!”李妈妈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书,狠狠瞪他一眼,“给我好好说话!”
见老婆生气了,李爸爸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我说老婆子,你这是想干嘛啊?”
“人家那么好的闺女,我倒是想收来当干女儿,可是人家愿意吗?再说了,我能那么没良心啊,收了干女儿让她拼命给咱做家务?”李妈妈声音里透着不满,将抢过来的书拍在床上,“惠利那个孩子,人家素珍对她好她就那样,真是……”
想到李惠利一从外头回来就往朴素珍身上粘,李妈妈摇摇头,“智妍最近一直都在那边忙,我看干脆你让她调回来好了,这样两头跑的,太累了。”
从前李惠利总是很黏朴智妍的,可是和她对朴素珍的态度比起来,对朴智妍的粘反而是小巫见大巫了。
“才调过去没多久,这样来来去去折腾怕是不行。”
“唉……”一声叹息,想到朴智妍这几天都住在学校那边,而朴素珍则很是孝顺的模样,李妈妈脸上的表情甚是纠结。
她当然很喜欢朴素珍那副乖巧贤淑的模样,可是毕竟不是自个儿的女儿,如此这般她自然觉得不好意思。
“素珍人不错,我听惠利说她现在没在工作了……要不你帮她弄份工作。”李妈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她挺喜欢当老师的,是不是没工作也是让惠利连累的?”
说到这个便想起了上回那件让李惠利跑去国外工作的事情居然是因为自己,李妈妈顿时便觉得有些内疚了,再一想朴素珍当时是班主任,班里出了事情受到牵连也很正常,眉头一下子敛得紧紧的。
“咚咚……”门忽然被敲响,将那兀自纠结的李妈妈以及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李爸爸从蓦地沉寂了的气氛中惊醒过来,李妈妈站起身子过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那让她纠结的人,不由一愣,“素珍,有什么事吗?”
微微一笑,朴素珍道,“我看伯父伯母这几天好像吃得不多,又那么忙,所以炖了点东西……”
李妈妈又是一愣,接着心里一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伯母?”见李妈妈没有反应,朴素珍忽的有些忐忑起来。
不会是人家没有吃宵夜什么的习惯……
这么一想,朴素珍更是不安了,镇定了下自己,挤出个笑容,“如果伯父伯母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的话,要不明早当早餐,很清淡的汤,我……”
看她如此,李妈妈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笑意渐浓,“好孩子,我去叫老头子出来。”
“嗯,嗯,好的。”还在不安着的朴素珍急忙点点头,“我去帮您和伯父盛好。”
“呵呵,好。”笑着点点头,看着朴素珍一转身加快步子往厨房走去的身影,李妈妈眼神显得异常的慈祥。
炖汤呀,她可从不指望小女儿会这种事,至于大女儿,现在是越来越忙碌了,似乎也很久没有煲汤了,唉……
这么想着,对朴素珍却越发的喜欢了,李妈妈一转身看到自家丈夫脸上复杂的神情,眯了眯眼,“那是什么表情,快出来,别辜负了素珍的心意。”
无可奈何一笑,李爸爸从床上下来,穿了拖鞋走到李妈妈身边,一眼就望见自家老婆那笑眯眯的模样,暗暗在心里叹了两声,两人一起出了房间,朴素珍已然盛了汤在等着他们了。
“朴老师!”夫妻俩才刚坐下,李惠利忽然从房间里跑出来,嘴巴里还嚷嚷地叫着朴素珍,看到朴素珍后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拉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不见了!”
正要喝汤的夫妻两齐齐翻了个白眼,低头喝汤不理会自家没出息的女儿。
“你不是睡着了吗?”手摸摸李惠利的脸颊,朴素珍声音柔柔的,“怎么起来了?”
“唔,做恶梦了……”李惠利嘟着嘴,手紧紧地抓着朴素珍的手,生怕一放手朴素珍便不见了。
又梦到白晓安了,而且,找不到朴老师。
一向清澈的黑眸此刻充满里无措,李惠利呼吸显得十分的急促,那副模样让坐在那喝汤的夫妻俩不由也有些担心了。
“多大的人了!做个梦就这样!”李爸爸放下汤匙虎着脸,似怒非怒地斥道,“像什么话!”
撅撅嘴,李惠利看了自家父亲几秒,嘴巴撅得更翘了,气鼓鼓地扭头不看他。
李妈妈横了自家老公一个眼刀,转头柔着声音开口哄了李惠利几句,看着李惠利那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这才松了口气。
她记得朴智妍跟她说过,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李惠利好像留了些阴影。
朴素珍一直没说话,美目里却满是心疼和怜惜,若不是李爸爸李妈妈还在旁边,一定是要抱住李惠利好好哄一遍的。
视线一转正好看到朴素珍蹙着眉手同样紧紧拉住李惠利手的模样,李妈妈怔了怔,下一刻,脑子里似是闪过了什么,却又觉得抓不住。
捏捏李惠利的脸颊,朴素珍整了整神情,不让自己露出太多的异常,“去椅子上坐好,我盛碗汤给你喝。”
“哦。”乖乖点头,然后坐到自家妈妈对面,李惠利坐是坐下了,眼神却一直追随着朴素珍的身影,一点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臭丫头……”喝了口汤,瞟到女儿那般模样,李爸爸嘀咕了一句,正好被李妈妈听到,结果又被瞪了一眼。
仅仅只是吃个宵夜便遇到了这样的插曲,李妈妈回了房间之后,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了,躺倒床上时又忍不住拿手肘碰了碰刚拿起书的李爸爸,“惠利会不会太黏素珍了?”
要说有阴影做了噩梦,也不该是立刻跑出来找朴素珍呀,要是真这么依赖,以后该结婚了可怎么办呀?
“那个臭丫头从小不都是这样吗?”李爸爸漫不经心地道,“做了噩梦也是直接找智妍。”
“总觉得哪里不一样……”李妈妈囔囔地说着,盖好被子,又想了想,继续用手肘碰碰李爸爸,“你说素珍那个孩子有没有男朋友了?”
“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要是惠利是男孩子就好了,唉……”
“……”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说着什么,李惠利一回了房间便抱紧了朴素珍,一言不发地抱了很久,手也箍的紧紧的让朴素珍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不怕不怕……”似乎可以感觉到李惠利内心的恐惧,朴素珍温柔地轻轻拍着李惠利的背,“我在的。”
“嗯……”闷闷地答着,李惠利还是保持着那姿势,许久之后才松开,对着朴素珍咧嘴露出个笑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