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我开？

【一到科举的时候，这满城大街小巷就热闹了。大姑娘小闺女儿都掩着绣帕出来，嘻嘻笑笑瞄一眼青年才俊后速速逃跑，而这些未来的官老爷们个个意气风发，雄赳赳气昂昂地跟西市刚赢了盘的公鸡一样，恨不得一抖擞就把尾巴毛都都搜出来给人瞧。这些人，大多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又因为举子的身份，在京里头几乎横着走。不过数日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口角捅出篓子的人就不知凡几。奈何人家大老爷又不得用刑，哥几个只能劝开了骂几句就草草了事，当真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这日，又来了两个喝高的爬上屋顶闹着要捞月亮的，于是乎不得不领人进了其中一间厢房，意欲从里头爬上去把人拽下来】诶，里头这个小哥，对不住了您，别处请好着。哥们几个要务在身，征地一用。

【哟呵，眼瞅着跟前这位，谱也摆得挺大，约摸也是这届举人？手一招叫后头几位先进去把地占了，道】对，就看上您这了，外头哪凉快哪候着去，这里没您下屁股的地了。
【我忍这群毛没长齐的猴孩子已经有段时日，一股火在就烧上了。今个偏生，诶，我就和他杠上了。一手指挥着大双爬上屋顶把人架下来，一边瞥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啐一口】考了个功名，真以为自己飞黄腾达了？京城里头达官贵人不知凡几，几个未来还不知道在哪摆着的娃娃就敢这样成日嚣张闹事。要老子说，一个两个逮了去蹲几天牢房，和耗子一块呆几天，非得都驯成兔子了。

【眼见他手一扬，呼啦一堆人，顷刻间占满了屋，一哨人乌泱泱的，满是跋扈的脸，而这撑场的气势，却是多亏了，眼前的大人物。四下一看，摊了摊手，无奈皱眉道】
那您，倒是给在下指个地儿，哪儿凉快呀
【饶是这般说，仍往旁边躲了躲，给他们腾出地儿来。打量他第一眼，那袍子，约摸就猜出个大概。我只看着这一伙儿，活像刘老二摊子上，张牙舞爪的虾，忍了这口气儿，照旧掬着笑脸】您要干的，可快着点儿，我搁这儿等着

【那小子嘴上说着，却也还识时务让了个道。大双从窗口探出去半个身子，攀着一旁的柱子三下五除二窜到了房头上去】那您就候着，您身板子小也占不了多大道。
【插了一句打诨的话，走到窗边抬头看一眼顶头上的动静。及至屋顶头大双吹了个哨子，确定把人救下后，才转头对着屋里的人】你也是这届考生？

【听罢这一句揶揄，冁然一笑，侧身立于一旁，见来人上下蹿腾，巴掌大的房里，立时蜩螗羹沸一般。看得直瞪眼，只待人忙活完，寻个地落脚，才回道】您眼力好，在下德薄能鲜，勉强中了个举人
【提了壶茶，好过清水寡淡，斟了一人一盅，看了他眼】没什么好茶，您将就着吧
【思量方才一事，也料定此人非等闲，迟疑片刻，仍问】鲤跃龙门，这地儿多半也考生云集，我瞅着您这样——这是，出了事儿？

【这小子不比其他举人眼儿都长在头顶上，极会来事。就这么会功夫，已经一瓦罐茶一人一杯斟上了，这不由得让我对他高看两眼，连说话的声气都好了几分】要是这客栈里都跟你这样有眼力见的省心的主，别成日找茬，我们也就不用这样东奔西跑了，瞧那龟孙子——
【走过去踢了一角被大双架着的烂醉如泥的人，笑骂】喝高了就以为自己是诗仙，还上房捞月亮。就这身子骨脆的，要是从顶头上咕噜一下摔下来我看他就真要上天看月亮去了。

【市面儿走尽，两眼也放得精光，一贯识人不差，诸如眼前，绝非池中之物。递着水儿，压惊消气似的，招呼人坐】
【听了个囫囵，往那儿瞥了眼醉鬼，五大三粗，竟与西街屠户，无分两样。暗叹一句斯文扫地，又刀】科举在即，哪儿容得岔子，在下也是万事揣分小心，唉，小小举人，哪儿敢造次。我瞧这位弟兄，是艺高人胆大了

【自从做了天家女婿，在这京城里谁人不得看着宝王，看着皇亲的身份给我几分薄面？可偏生就是这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个赛个难搞，憋得我每日回额驸府那都是猪肝色的脸，一肚子的火】小兄弟有眼色，可并不是谁都跟你这样似得。要我说这些人天天念叨个老夫子的礼义廉耻，可真无耻起来，比小人还小人。
【挥手让大双把人带走，一滩烂泥似得躺在这看着就碍眼】小兄弟，考的文生还是武生啊？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理儿，早了然于胸，读了十年臭墨史书，照旧入不得人眼，比不起靴刀誓死，思及一人，兀自一声轻叹】
【一狠二狠，横竖唯此一路。笑听他骂，噼里啪啦道完了，便抬抬手】兄台，压压火儿，压压火儿
【待人走了，还了份清净，才喝了了口茶，道】在下文墨不通，也只有舞枪弄棒的能耐了

【喝了一口凉茶，听他道是武举人，一下子有些新奇】哟呵，小兄弟看不出来啊，还挺能耐。
【一拍手，搁了茶杯】我瞅你就跟外头那些书生不一样，原来是日后的同僚。在下委署护军参领索察札克丹，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又是打哪来的？

兄台，这是笑话我啊
【能耐二字一听，搁罢茶水，豁然一笑。又斟杯茶，却听官衔一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起身，拱手抱拳】原是参领大人
【杯酒意气，也是高兴上了头。扫了一圈，没见酒影儿，神色一伤，只得作罢。又道】小弟××××，京城生人，诠才末学，不敢放狂瞽之言，可他日，若有幸登科，索察大人，多照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