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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教那些事儿
一
夸美纽斯说，教师是太阳下最光辉的职业。我想这老头儿一定是疯了，或者说是他没机会了解中国的教育，否则他是不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的。我之所以加入资教大军并不是看重它虚幻的光辉与荣耀，而是那份可以糊口的工资和考研的优待。家里为我念4年大学已经背上了几万块钱的债务，我得先做几年事，把债还清了，再去读研。教书的好处就是自由支配的时间较为充足，可以充分利用起来为考研做准备。要去的八井镇远离县城。道路已经烂得不行，八九十公里的路程公汽足足跑4个多小时，我觉得自己骨架都快抖散了。有两位同行者，出城不到二十公里就下了车，搭返城的车另谋出路去了。好在来资教的还有不少的美女，一路叽叽喳喳，倒不寂寞。我的同学兼准女友阳春是这群美女中的美女。也许她们才是我的太阳吧？3年资教也许很浪漫？
二
比我预想的还要糟，没能进八井镇中学、镇中心小学，被分到离集镇还有四五公里的玉屏小学。有个和我同命运，未能留在镇上，而是分配到乡下小学的，不等分配会议结束，提起口袋就走人。我们的资教大军出现了第二次分裂。这里是玉屏工作站所在地，有个小乡场，没有互联网，同车来的美女们都留在了镇上的初中和小学，我的浪漫之旅还没开头就似乎被终结。玉屏小学的校长梁有超是一位秃头的中年人，矮个，胖大的脸。讲话起缸声（当地方言，指声音洪亮），酒海量。专职校长，不任课，除了周前会或偶尔在操场上训话之外，一周很难见到他的身影。“有板眼（善于耍计谋）”是教员们对统治他们十来年的上司的评价。我后来听说未发迹之前梁校长教民办，家贫，订婚多年的未婚妻王梨花很不愿意嫁给他。结婚时因聘礼中少了一条内裤，王家借机大闹，想反亲，在闹得不开胶（无法解决）的时候，梁有超向媒人眨了一下眼向后便倒，人事不知。媒人借机发难，说亲接得成接不成无所谓，一定要把人给我治好，我的人是站着走来的，现在倒了，看你们怎么办？都是你们气的，出人命了你王家一族人都别想过好日子。这下可把王家人吓坏了，一面承诺婚礼继续举行，一方面派人去请医生。等王家帮忙的人累得满头大汗，把医生请来，未来的梁校长已经在酒桌上谈笑风生了。梁校长专门在学校食堂搞了一台酒会为我接风。全校二十来个教师都参加了，满满地挤了两桌。下酒菜不差，是郁江河的特产——鲇鱼，市价每市斤45元。厨娘是一位年轻的女人，不知是妇人还是姑娘，可能是生长在河边的缘故，水色很好，身段也好，丰腴、性感。酒是当地的土酒，味道醇厚劲头足。酒具是土碗，坐上桌子的一人一个，梁校长抱着一坛子酒从我开始倒，我看来势凶猛，一边客气着：“梁校长，我不会喝酒，少倒点”一边伸出手想阻拦，梁校长已不由分说给我倒了满满的一碗说：“我们看是教书的，其实都是些粗人，比不得你大学生见过大世面的。我们是梁山弟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今后别对我校长前校长后的，就叫我哥。”说罢，给在座的每位碗里都斟满酒，举起碗说“今天是我们学校的大喜日子，我们终于有大学生了！我相信林老师一定会给我们学校带来新的教育理念，注入新的活力。来，我们为林老师的到来狠狠整一口。”接下来，你和我碰一下碗喝一口，我和你碰一下碗喝一口，一碗酒很快就见底了。学中文的，几口酒下肚就不大控制得住自己了，再加上四周飘荡着融入酒气的溢美之词，就觉得自己大起来，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大庇天下苍生的责任。我曾在一些小报上发表过几首叫做诗的东西，在这方面表现得更甚。酒碗一干，就抱过坛子给梁校长敬酒，还表态要梁校长给自己担子重一点，如果信任的话就给个班主任当当。接着又给各位老师倒了一巡。等到梁校长从厨房把一直忙着上菜的厨师拉出来对我说：“这是你嫂子，山里女人，没见过世面，从来没和大学生喝过酒，今天一定要来见识见识风采，要给老弟敬一巡酒，老弟一定要赏脸。”这时我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厨娘是梁有超的第二任夫人胡丽蓉。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红了山，对昨晚发生的事大多都记不清楚了，除了最后来劝酒的年轻厨娘特有的幽微体香，就是对要当班主任的鲁莽行为的无限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