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最高的赐福是通过迷狂的方式降临的,而迷狂又是上天的恩赐。
今晚是满月。你看,月亮是红色的。
----------------------------------------------------------------------------------------
“为什么?!”跑到跟前的少年仰着头看他。
少年的眼睛一瞬不瞬,定定的,红红的,满满的都是他。
少年站得很直,像一株挺拔的松柏。
“对不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少年解释,只好说,对不起。
最敷衍的对不起,最沉重的对不起,最难过的对不起。
少年是他的师弟,比他小了两岁多,他是师兄,不能向师弟诉苦,何况他本不想抱怨,所以只好说,对不起。
他走以后,跟在他身后的、被他保护着的少年,就是大师兄,承担本应他来承担的责任,所以一定要说,对不起。
从此以后,他们不能一起训练;从此以后,少年再也不会对他笑;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一个少年,跟在他身后,叫他初原师兄,陪他从小到大……他很难过,难过到没有办法告别,只好说,对不起。
他感觉到眼泪在爬升。
他不能哭,至少不能当着少年的面哭。
他只好马上走开。
“你会后悔的!”
少年在他身后喊,但是没有再追上来。应该是,已经对他这个师兄失望了吧。
如果他回头看,就会发现少年的眼睛里其实都是他,连失望都是淡的,像虚化了的背景。所有的伤痛似乎并没有在那一刻迸发,而是在日后的岁月里,慢慢凌迟。
还好他没有回头,不必亲眼看见一个少年悲壮的成长,不必看见少年清澈的眼珠里破碎的光。
离开、退出对当时的他来说是既定的死局,没有人喜欢回顾杀死梦想的自己。
少年轻狂,幸福时光。
少年轻狂,幸福时光。
初原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清晨的第一缕光正好照在小木屋的窗棂上。穿过玻璃的光线有些许的扭曲,不尽真实。
醒了就起来,赖床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开始叠被子,空气里扬起细小的绒毛一样的尘埃,把阳光分成无数的线条。清晨的光是没有温度的,那些线条,温暖中又带着冷硬,像极了梦中少年的脸庞。
简单洗漱后,初原站在窗前,端着一杯茶。
温热的茶水漫上的蒸汽把窗外的世界切割得更加模糊。失真的夏天。
被青翠与浓绿占领的夏天。
已经有穿着道服的学员在跑步了,最基本的体能训练。
初原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起的比他们都早,跑的比他们更多,但是那个人从来不肯经过他的窗前。
他回过头去看墙上的照片。
光影交接,照片里的男孩们勾着肩。矮一点的男孩笑得弯起眼睛,露出雪白的牙齿,然而细小的光斑正好落在他的眼角,就像凝着一滴眼泪,让快乐的照片变得悲伤。
其实只是他的悲伤。初原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水。时间有些长了,茶水只余微热,颜色也不再是清淡的绿,而是浅淡的黄,就像是从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出的泪——那些时光。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没有理由沉浸在回忆里。
太阳照样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