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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归人BY六欲浮屠(瓶邪、正剧、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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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授权


1楼2015-07-15 10:29回复
    原帖在此http://tieba.baidu.com/p/1832565707?see_lz=1
    圈六大@六欲浮屠


    2楼2015-07-15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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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快要蠢死的楼主,感谢小天使提醒@冰雪柔岚


      3楼2015-07-1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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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难过,父亲……”青年的手轻轻放到他肩上,看着他阴郁的脸,低声说:“抱歉,我不该问,你,你和那个人的事……当年你带我见胖子的时候他隐约提过,我那会儿还小,听不太明白,现在想想都懂了。”
        “七十年了。”闷油瓶看着慢慢明亮起来的天空喃喃自语。
        “嗯,七十年了。”青年附和,将头放到他肩上,轻轻蹭了蹭,叹息着:“我总觉得你太固执,太亏待自己,族里压力那么大,你也铁了心不成婚,否则哪儿轮到我当你养子,我猜你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人。我不认识他,但我了解你,更为你不值,你何苦啊……”
        闷油瓶没说话,心里浮起一些过去的片段,七十年是吗?七十年前胖子还活着,但也已是风烛残年的老朽。最后一次拜访胖子时,他带上了这孩子,胖子见到他俩,一头白发顿时炸起来,鼻子里几乎要喷火,大声说张起灵,你好本事啊,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没说话,静静看着火爆依旧的胖子。
        “我他妈不求你记得那傻天真一辈子,也不求你为他怎样,可是你自己不是说过吗?知道他死了后,你亲口跟我说,说你这辈子不会成家生子,就当还他一生的等待……他,他要真图你还什么,何必把命都搭上去?!”
        他依然没有说话,看着胖子,唇边有隐约苦笑。少年紧握他的手,在铺天盖地的责骂声里渐渐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被他拉住了。
        “……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吴邪已经死了那么久……张起灵,你为他还的也够了,你有自己的责任,家族……可是,可是我他妈还是要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终于骂累了,胖子深吸口气,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骂他,他也够苦的,但天真……辗转思索间,胖子自己先红了眼,回头看着面貌依旧年轻的老友,长叹口气,将他们父子迎进屋,说声对不起,然后好茶好点心地招待起来。
        “算了,不说了,我也没几天好活,咱们多年不见……你这孩子,这孩子倒生得好,跟你有两分像。”
        “我没成家,这是张家外族的孤儿。”进屋落座,直到慢慢喝完第一杯茶,闷油瓶才淡然开口,看着胖子愕然的神色,低声道:“答应过吴邪的事,我会做到。”
        “那,那你……唉,小哥你怎么不早说!”胖子一拍大腿,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他轻轻摆手,制止这位老兄弟想道歉的意思,又说:“这孩子没了父母,亲戚也不待见,就收过来了。”
        好歹是族长,他跟着自己,起码不受人欺辱,还能学不少东西。
        “嗯……他这身世跟你也有点儿像。”看着闷油瓶身边沉默拘谨的少年,胖子心里有些发疼,赶紧抓块儿点心塞他手里,说多吃些。少年看看他,又看看闷油瓶,默默吃起来。
        “这次来,还有件事问你。”又过一阵,闷油瓶搁下茶杯,盯着胖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吴邪到底葬在哪里?”
        胖子一愣,摇了摇头。
        “还是不肯告诉我么。”答案似乎在意料之中,长叹口气,闷油瓶仰头靠在椅背上,像突然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只能盯着惨白的天花板一言不发。少年吃完点心,似乎察觉到养父浑身散发的孤苦与无奈,皱紧眉头,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不告诉你……”许久之后,胖子打破沉默,“我真不知道,吴邪的伙计打死也不说,他,他连我都没透露。”
        “……那他多半恨极我了。”闷油瓶声音轻如一缕烟雾,无力地消散在空气中。
        “不会的,小哥。咱们旁观者清,吴邪对你那份心……他就算死了朽了化成了灰,心也是念着你的。”


        5楼2015-07-15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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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他看着那处荒地,回忆起很多往事,第一个跳入脑中的是往塔木陀时,在戈壁上与吴邪的那番话。那时,他们第一次彼此敞开心扉,吴邪说如果你消失,我会发现。
          可惜事实是你消失的时候,我没能发现。
          他闭上眼,放任心里苦涩的流波逐渐将自己掩埋,然后在孤独辽远的月光里睡过去,耳边似乎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喊:
          “小哥。”


          6楼2015-07-15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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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起来时,闷油瓶和青年一道出了门,背着许多东西往山里走,这趟下斗源于一个奇特的邀约,没有太多功利性,也不涉及家族或命运的干涉,甚至压根没提斗里会有什么东西,只是让他们去看看。青年本以为养父一定会拒绝这没头没尾的要求,近年来,哑巴张是越来越难请动了,这名号已从道上的传奇变成了神话,都说现在的哑巴张早已不是百年前的哑巴张,而是他的后人,家族代代相传的倒斗绝技则随着时间越发炉火纯青。对这些说法,青年一笑置之,张家人的事,本就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没想到,已数年不问世事的养父对这邀约却上了心,不但亲自问明情况,还让自己查背后给予这个请求的人到底是谁。
            “查清了,幕后老板姓王,算起来跟道上还有点儿渊源,百年前……他家祖爷爷在西湖边一个小古董店工作过。”当他把情况报告养父时,清楚看到他脸上猛然改变的神色,这是几十年来绝无仅有的。
            这也让他格外重视这趟下斗,直觉告诉他,这趟出行或许会改变现任张起灵死寂的命运。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气温偏低,呼吸间能嗅到彻骨的清幽与冷冽,这是他们熟悉的味道,并在这远离尘嚣的味道里感到亲切舒适。他们走过横压而来的山梁,穿越群峰团绕的谷地,夜里在背风处扎营,就这么走了三天,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处孤独的坟冢。
            若无详细指引,即使精通倒斗的张家人也绝不会注意到这里,它太普通了,坐落在山脊隐蔽的背面,不远处两道蜿蜒溪水交错而过。没有历史,没有名声,从各种痕迹看,这处墓穴的建立不过百年,对张家人来说它仅仅是个新坟,没有任何盗掘的价值。
            闷油瓶看着这里,久久没说话,青年站在他身旁,也没有开口。他心里其实还藏着一些事,但作为委托人的王先生劝他不要告诉张起灵,这也是祖上的意思。话听起来不合逻辑,但莫名的,他感觉王先生说的对。


            7楼2015-07-15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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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生,我不能担保那斗里的任何情况,只能保证它不会对你们造成危害,至于里面有什么……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我祖上留下来的话是‘差不多了,听天由命,给个机会吧’,我也只能这么转述给您。”
              “什么机会?”
              “张起灵的机会,我祖上是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我建议你们最好亲自去看看。”
              “这不合理,我们没必要接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别,千万别放弃!张先生,我祖上专门交待过,说这事儿他老板连最好的兄弟都没透露,怕说给那胖子知道就干不成了,他一定会骂老板大**,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图什么呀?可,可他就那么做了……”


              10楼2015-07-15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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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构建盗洞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工作,即使他俩的力量、技艺都达到顶级水准,且合作得天衣无缝,也花了大半天才打开通路。
                “现在下去吗,族长。”他指着黑漆漆的地下问。
                闷油瓶长长双指撑在额边,眉头微微皱起,盯着静默的空洞陷入沉思,片刻后,他轻声道:“跟紧我。”说完身影一闪,跳入洞中。
                墓穴的结构不算复杂,没有汉墓的形制规整,唐墓的穿山凿岩,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冷僻讲究,但考虑到它修建的时间,还是太不同寻常了。火葬早已深入人心,为什么百年前的人还要大费周章构建如此不合常理的墓穴呢?
                走在前面的闷油瓶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青年,道:“这是养尸地。”
                “嗯,看出来了。”他点点头,四下瞅了一圈,又摇头道:“很活跃很强的一处养尸地,但又和普通养尸地完全不同,特别温润,说是灵脉也不为过。这里的主人似乎没有恶意,甚至没有半点功利性。”他指着四周简洁的墓道,“不见雕饰或文字,不求长生,不留事迹,他建造这里图什么呢?他到底是什么人……能找到这种地方,也真不简单。”
                闷油瓶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第一道大门前,他站住了,盯着门上悬挂的东西,浑身微微颤抖。
                那是几个青铜制的六角铃铛。
                “……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吗?”青年十分惊诧,仔细观察了一阵,确认这些东西没有连接其他机关后,伸手将静默的铃铛拿下来,一晃动,这些铃铛就发出清脆响声。他盯着这些铃铛,满腹疑问,张家楼里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墓主人和张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就在他陷入思索时,闷油瓶伸手将铃铛拿过去,轻轻晃动,聆听这些清脆的响声,嘴角露出了隐约的苦笑。这时,他听见养父轻声说:“能做出这效果,很不错了。”
                “怎么?”
                “你再看,这不是张家楼的铃铛。”闷油瓶将铃铛扔回他手中,他拎起来,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果然不是,这是仿制的,但做得极端精巧而工整,不仅形似,更达到了神似的高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同样的致幻功效。
                “了不起……不过我以为,张家的技术是不会外传的,族长。”青年看着闷油瓶,等待他的解释,他却什么也没说,深吸口气,推门往里走。
                “等等,别忙进去,这铃铛……这里太奇怪了!”他意图阻止,闷油瓶却没有停步,又往前走了一段,才说:“这里本就是为我准备的。”
                “什么意思?”
                “铃铛对张家人无效,它们是这斗的看门人。”
                青年一怔,马上明白过来,族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墓主人将青铜铃铛放置在第一道大门上,说明这斗只允许张家人进入,只有张家人能免疫青铜铃铛带来的负面效应。
                怎么,难道这里的主人和族长有什么关系?百年前修建的墓穴……百年前……百年前张起灵在做什么呢?如果没记错,那时候他正构筑张家与行将崩塌的命运间的最后一道关卡,甚至为此在青铜大门内滞留了十年。
                难道那十年中发生过什么事,才导致了这处墓穴的诞生?
                紧紧跟随闷油瓶的步伐,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告辞前,那位王先生叹了口气,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哎哟,好祖宗,过这么多年,您家老板最后的安排也落实了。”


                11楼2015-07-15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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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不起,原来你就是吴邪。”青年看着棺材里沉睡的人,又看看站在旁边深深凝视着这张脸的男人,笑了。
                  他想象过很多次,他猜想能让养父念念不忘,顶着族里压力硬是不娶妻生子,过得比老和尚还寡淡的吴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每次想起这些,都会替养父不值,觉得无论怎样的人,哪怕这个吴邪好到了天上去,也配不起他们族长这么多年的坚韧沉默与独善其身。吴邪不过一届普通人,又去得那么早,他短暂的生命注定了薄弱的承受力,既然不能陪着养父,又何必拖累他这许多年的思念呢?
                  他想过无数种属于凡人的好,却绝对想不到,也不能想象,会有一个凡人将自己死后的存在也交托出去。这世上当真有一个吴邪,宁可承受巨大的痛苦,变成世俗眼中的怪物,也要将希望延续下去,在百年后再度与他们相逢。
                  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13楼2015-07-15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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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来,一位道上的师父曾经告诉我,他在山里发现了一处风水绝佳的所在,如果将墓修建在那里……”
                    “这件事太异想天开了,我不放心,更不愿失败,为了稳妥,我再次闯入塔木陀,冒险取走了一块陨玉,那次够呛,差点没死在里头……”
                    “计划我只告诉了王盟,他目瞪口呆,说我疯了,我不管那么多,只吩咐他一定把话传下去。我问过你,人死后多久会变成粽子,你没有回答,没关系,我想,给自己百年应该差不多了……”
                    “这事不能告诉胖子,他一定会阻止我,我也知道我这么做简直发疯,或许压根就不可能成功。有时想想,没准百年后你真来了,看到的也不过一具无名枯骨……其实那也好,你就不会知道这是吴邪。不过那么一想,我又开始纠结,这些笔记要不要放入墓室中呢?那不是暴露了我的身份?”
                    “……算了,还是放进去吧,陨玉可能让人失忆,如果我真的还能醒来,却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你,忘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得给自己留点东西,哪怕真忘记了一切,也要能重新记起来。”
                    “你说过,意义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而我现在做这件前所未闻的傻事,就是希望给一个意义……小哥,我想见你,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吴邪……
                    闷油瓶丢开未看完的笔记,紧紧抱住怀中人,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最最亲近的时刻。
                    吴邪靠在他肩上手足无措,顿了片刻,也本能地反手抱住他,小声问:“我……你做什么?”
                    “我来带你回家。”
                    完。


                    15楼2015-07-15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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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没完233333333333333


                      16楼2015-07-15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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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梳理回忆,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笔记里头一句话就让人心惊。青年说,这本笔记压在盒子最底层,仿佛不愿被人看到,封面上也未留下给谁的字样,大概仅仅是吴邪写给自己的。
                        “想想,最早似乎是从塔木陀回来就不对劲了,偶尔会感觉特别疲惫,我以为只是累了,或者有点低血糖,也没上心。之后连番的冒险压住了这种感觉,让我完全没精力去感受自己身心的异样。”
                        “……那一年,从张家楼带小哥出来,然后他走掉的那一年,这种情况变得频繁,大概每个月会有一两次毫无征兆地感觉疲惫,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也会疲倦到就地睡过去,一睡就是整整一天。我开始感觉不对劲,去医院检查,却什么问题也没发现。我弄了辆单车扔在铺子里,不忙的时候就绕着西湖边骑行,呼吸新鲜空气,顺便锻炼身体,希望这样可以增强体质,抵御疲惫。”
                        “事情越来越糟糕。从长白山下来彻底不行了,回到杭州立马高烧,流鼻血,疲惫海啸一样袭来,我倒在铺子后堂里昏睡了两天。王盟发现吓个半死,赶忙给我送急诊,检查发现白细胞数量高得惊人,医院当场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结果,几天后数据又跳回正常值,医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应该是身体出大问题了。那时我第一次想到了死,并有种强烈的预感:大概我活不久了。”
                        闷油瓶从笔记上抬起头来,凝望远处陷落在黑暗中的树林,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却像面对珍宝般不曾移开目光。片刻后,他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青年坐在一旁,始终盯着他的动作,此刻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扭开头,看向依然沉睡着的吴邪。
                        他看着吴邪,想象这个刻在养父心底百年的人在生时的样子,却怎么也不能想象,在那样痛苦而无解的伤病中,一个凡人要如何安排下惊世骇俗的谋划,才能跨越百年时光再度走到他们身边来。
                        难怪父亲念了你这么多年……
                        看着吴邪苍白的脸,他在心里默默感叹。
                        没有人说话,夜色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深邃。闷油瓶发阵呆,又将目光移回笔记上。
                        “身体开始出血,上周是眼睛,这周估计是耳朵,再过些天可能轮到口腔。血量不多,但很难止住,而且一点也不疼,所以我有时根本不会发现。好几次了,一觉醒来看见枕头上红了一片。最开始,我尝试寻找伤口,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伤口,血似乎不是被动地从伤口流出,而是主动抛弃了我,从体内一点点离去。”
                        “失血后遗症开始出现,所谓积少成多吧,贫血让我的体力和精力都降低了,疲惫感也变得更频繁,我不得不定期去医院输血。但我心里明白,这恐怕不是办法,血输进去也留不住的……”
                        “今天我做了件很无聊的事,定制的日历到了,从现在到2015年的日历。我把这些日历搁到一起,然后一页页翻过去,就像在一天天数日子,看距离十年约期还有多远。我越翻越绝望,因为我发现十年是那么久,或许在别人眼中十年不算什么,但对我而言,这无疑是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胖子来看我,我们在楼外楼喝酒吃饭。正吃着,血下来了,当然,我还是没感觉。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血从我耳朵里流出来,说天真你怎么了?我说没事啊,话音刚落,我就看见血滴到了碗里,是鼻血。第一次有两个地方同时出血,情况恶化了。”
                        “没有时间了……现在,我每天都在心里念叨这句话,吴邪,你没有时间了。”


                        19楼2015-07-17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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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已坐回火堆对面,隔着明灭跳跃的光焰看沉默的养父,发现他在这条记录上倾注的时间特别长,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曾在胖子处听到的往事,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曾经跟吴邪说过这句话?说你没有时间了。”
                          “嗯。”
                          “他怎么回答?”
                          “没有。”
                          吴邪虽心直口快,但很少直接反驳或武断地判定什么,至多嘴上抱怨两句,然后该怎样就怎样。
                          闷油瓶想起那些百年前的往事,它们在脑中清晰如昨天。每次自己说没有时间了,吴邪是怎么回答的呢?他似乎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收拾行装,打点精神,一次次陪自己跋涉在看不到尽头的凶险里。
                          “……我想再上一次长白山,至少再走到那条山壁,那个温泉,这样可以离他近一点。但是胖子说得对,去了又有什么意义?见不到听不到,他甚至压根就不知道我去过。而且我现在这情况,怎么上雪山呢?如果我死在那里,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真的不想放弃,那就别搞无聊的瞎浪漫,不要浪费时间精力。”
                          “感谢小花找了那么多好医生为我会诊,但他们也无法下结论,只说我是从没见过的病例。从白细胞异常升高的情况来看,似乎身体在瞬间回到婴儿状态,各项机能高速运作,燃烧掉大量体能,之后代谢便急速降低,像濒死老人一样迟滞。毫无疑问,这对身体是巨大的消耗,甚至摧残。但最致命的在于,这一切都隐秘发生于体内深处,直到一轮循环结束,才会缓慢释放各种负面产物,比如流出淤血。发生这种反应时,大脑还会传递错误的信息给身体,让身体变迟钝,阻断正常感知接收,无法产生疼痛或难受,所以我可能突然感觉疲惫,并察觉不到出血。然而,大脑对机体的麻痹作用不是万能的,当状况实在糟糕时——比如从长白山下来那会儿,又累又绝望,身心都消耗到了极限。那么,这种麻痹作用就可能崩溃,但内部那冰火交替的反应并没有停止,直接导致高烧晕倒,甚至到了病危的地步。”
                          “这似乎是一种不合理的特例,为什么会这样?我问专家组,领头的老医生想了很久,反问我是否受过什么辐射,我说没有,他让我再想,是不是接触过什么莫名其妙的矿物。话说到这里,我顿时想起了塔木陀的陨玉……在我记忆里,没有比那更奇特的矿物了。这团来自天外的阴影曾让小哥失忆,甚至可以使人变成不老的怪物。它如果要在我这凡人身上动点手脚,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胖子大包小包,带着很多补血的补品来看我,心意领了,但我这情况,恐怕吃什么都没用。我们在楼外楼闲坐,看着西湖上的烟雨,喝着老绍兴酒聊天,说来说去,说到了小哥。胖子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怕我难过才没说出口。我知道,小哥出来的时候,我多半已经不在了。”
                          “我想过很多次,从分别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想,十年后,我要怎么去接小哥回家,给他准备什么东西,见了面怎么和他说话。如果他需要我进去接替他,我绝对义不容辞,为此我甚至考虑过盘口的后路,生意交给谁接手……但我没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毫无意义了。”


                          20楼2015-07-17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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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作死的在贴钻石画的楼主=。=这两天考科目一嘤嘤嘤


                            21楼2015-07-17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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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闷油瓶一点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捧着手中的笔记本,像捧着一颗久违的赤子之心。青年陪他在火堆旁枯坐,两人相向而立,就像两尊静默的雕像,中间则躺着更加沉默的吴邪。
                              闷油瓶又翻过一页,青年瞟着养父的动作,直觉此刻该说点什么。他不想父亲这么继续看下去,那本笔记他已全部翻阅过,吴邪之后的记载越发惨淡而无奈,字里行间似乎都是血凝成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深入骨髓的伤痛、若隐若现的渺茫希冀,还有至死不休的狂热交替笼罩在那些文字上,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其实无邪的记录本身写得很淡然,一个个清俊孤高的瘦金体就像他这人一样,雅致而不失锋芒,没有锥心泣血,没有撕心裂肺,甚至没有任何“我爱你,我舍不得”这样发自本心的话,但只要看着那些记录并稍微代入想想,就能明白他当时的情境,感知到吴邪究竟处于怎样一种可怕的境地中。
                              青年突然想到,自己年少时,养父曾多次提到“命运”二字,他很少跟自己说起张家的职责,更多倾向于将这些表述于命运。也许在他深沉的心海里,在某种意义上,过去种种幸与不幸已超越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以至于除了宏大无解的命运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释它。
                              可以肯定,在那些纷繁的不幸中,吴邪的逝去毫无疑问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彻底改变了养父的生命。想明白这点,青年感到心里泛起悲伤的波澜,叹口气,起身走到吴邪身边,蹲下来看着他。
                              闷油瓶继续翻阅笔记。
                              “……话说回来,胖子他们也接触过陨玉,为什么他没有这些反应呢?我跟队伍里其他人的唯一不同之处,或许在鲁王宫时我吃过那块奇特的腰牌:麒麟竭。很明显,鲁王宫不是个孤立的存在,它跟那些无解的秘密紧紧捆绑在一起,而我,不慎冒犯了秘密留下的东西。我吞下的到底是不是麒麟竭,已无从追问了。我想是它改变了我的血,并与陨玉或其他东西互相影响,互相映衬,共同造就今日的悲剧。”
                              “知道会诊结果,小花很难过,我倒劝他不用在意,每个人都会死,我不过早走一步。况且我比他早生两年,早死也是应该的。这话本是劝慰他,结果他眼圈反倒红起来,我第一次看他这样。他带我在北京好好玩了几天,然后亲自送我回杭州。他说咱们发小一路到今天不容易,他周围都是些吃人的东西,没个贴心朋友,好容易跟我恢复联系,没想到我又要走了……我说我还没走呢,别说这话。”
                              “是的,我还没有死,我想我不能,也不该就这样死去。怀着这个想法,我努力寻找治疗的机会。那时,我对身心异变的认识还停留在病痛的程度上,以为自己还有救。”
                              “让我意识到应该放弃这种徒劳努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年夏末,有个人来铺子里找我,他戴个墨镜,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小三爷好久不见,我却盯着他毫无反应,因为我不认识他——我以为自己不认识他,我脑子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人的任何印象。”
                              “黑眼镜跟我说了整整一下午,谈到很多事,有些我记得,有些我拒绝承认,确实半点印象也没有,包括他自称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去过塔木陀,去过古潼京。我本以为他在忽悠人,但王盟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去古潼京时他也在场。我盯着他俩看了很久,确定他们并没有勾结起来哄我,霎时感觉背脊阵阵发凉,心里涌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晚上我没能睡着,恐惧和无助像獠牙一样扎进心里,坐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就像听命运一点点擦洗去脑中对过去的记忆,不仅是遗忘,更被扰乱,被篡改……塔木陀和古潼京的事我明明记得,却完全没有跟黑眼镜接触的印象,他还提到另一个名字:黎簇,我同样茫然。”
                              “我立刻寻找被遗忘的过去,很快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很多看似不太重要的经历和细节从记忆中消失,而剩余的记忆很巧妙地避开了这些东西,将残缺的故事重新写圆满,让我以为一切都好。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一切都好,都是过去了,我自己不会提,也没人主动跟我说起它们。如果黑眼镜那天没有出现,我或许永远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我想起失魂症。我第一次从心底感到害怕,精神上的扭曲比身体中的病痛让我更恐惧百倍,我怕我会逐渐忘记更多更重要的人和事,比如胖子、小花、三叔,甚至小哥,甚至我自己,我想这一天总会来的。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小哥在戈壁上的那句话,他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我在忘记所有过去的同时,连自己已经忘记了它们都不知道,那真正的我也就等于不存在了,是吗?”


                              24楼2015-08-27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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