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单薄的阳光尚不足以迅速缓和夜里残留下来的冰寒,却能够撕碎黑暗驱散迷雾,还这世界一派清明。
展昭想起有白玉堂在身边的时候。那人特有的犀利毒辣,总能一针戳破他所有的迷茫,寥寥几句善意的嘲讽,便扫清他所有顾虑。在襄阳的所见所闻令他疑窦丛生,真相笼在阴影里,隐约现出一星半点的皮毛,让他只能猜测,却忧惧于因武断而弄错方向,错枉善人。
伪冒自己身份的人在襄阳显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襄阳王赵爵却少有露面。而在冲霄楼里拿来的指认庞统罪证的密信,则出现得甚是突兀——那本是危难之时把黑锅砸到旁人身上的绝好利器,应作为第二手准备,理当放到他处或单独置于树大招风的冲霄楼里,怎能和彰显自己罪过的东西收在一起?一旦败露,岂不是连退路也一并给断了。
也许该去问问先生,但他直觉得觉出公孙策并不会对他说明这些,这件事的背后,似乎牵连到一些会令他彷徨不快的人,或事。展昭缓缓眯起眼来适应稍嫌强烈的阳光,身后走廊里隐约响起的脚步声招得他回头看去。
是先生出来了吧。只是这脚步怎的如此虚浮凌乱……思虑着这实在不像公孙策那优雅安宁的步伐,展昭回过头,看见一个仿佛是从墙里突然穿出的白影摇摇晃晃倚上板壁,靠着壁面无力滑倒。
他冲了过去。那人就倒在主卧房门旁,白色单衫凌乱穿着,露出肩头、胸口、脚踝、大腿内侧白皙细滑的肌肤,在周遭阴暗里苍丽得不甚真实,散乱发丝间,稍稍透出面颊上潮润的粉红。展昭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乱跳动,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躬身伸手拂开那人遮了颜面的柔长乌发。
是白玉堂。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眼光里充溢着迷茫和某种难以言明的狂乱,喉结在细白颈上轻轻颤动,嗓音低哑。“猫……?”
刚想回应,忽然走廊深处响起杂乱脚步声,只惊得展昭慌忙掠起倒在地上的人闪身躲进屋内。
白玉堂只是觉得倦,身上没剩半点气力,仅余的一点精神也要分出来和药力斗争,却在逐渐消磨着,越发地支持不住了。脑子里纷纷乱乱,一忽儿想着他大咧咧当着外客的面把兵符给甩出来,这便明明白白将迷雾扯了个裂口,把一些事情搬到了台面上来;一忽儿又想白爷是干了什么鸟事了招惹起那药性,竟比以往来得强烈百倍,狂热情潮闹得浑身上下每一寸都躁动不安,汗水开了闸地沁出来,各处都湿淋淋,粘腻潮热,极不舒服,禁不住扭着身子,双手撕撕扯扯要把衣服拽开。
正在这昏昏茫茫的时候,忽然眼前一凉,那猫的面孔就亮了出来,虚虚地浮在背景的黑暗里,仿佛是梦。可感触又如此真实,那只手撩开他的发擦蹭过耳际,那手臂揽住他身子携他入室,那激狂心跳合着他心跳的拍子在耳边愈响愈烈,都真实得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你真是展昭?”白玉堂低低哑哑地问,灼灼气息在极近距离内直扑对方颈项下颌,只激得那身子猛然一颤就僵在那里。伸指在鬓边轻轻摩娑,不曾发觉覆有面具的痕迹,便开心地附唇上去亲吻——终于见到了,终于,还能回来。
原来他还是放不下,舍不开。无论如何被拒绝,无论如何逃避,无论如何以暴怒遮掩一切……当尘埃落定,那一点空虚惆怅,始终在提醒,他还是丢了些东西,丢了什么不可丢弃的。如果或可寻回……也许,他会不顾一切求得。
沉沉下坠的身子清晰感觉到渐渐胀挺的热物,硬硬抵在腰后。
真的是他的青涩猫儿,这便给撩起来了。
白玉堂心里想笑,唇便弯一弯泻出软软的一声,笑着细细吻遍眼前涨了个透红的脸颊,然后恶作剧地探出艳红舌尖,在那也随着面孔飞速变了颜色的圆润耳垂上轻轻一舔——
身体稍稍一震,他摔了下来。
展昭被惊得瞪圆双眼脸红脖子粗地怔在那里,即使怀中空空却依然抬着双臂仿佛托了什么东西。嘴一张,下意识答了出来:“自然是展某。假的那个,不是被公孙先生处理了……”
白玉堂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摆手打断他。“爷知是你了。猫儿,刚才那样是不是很舒服?看你精神的。”说着话,挑着眼梢就去瞟展昭下身,边看,边毫不掩饰地呵呵低笑,一下子窘得展昭面红过耳,低头看看下面,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手足无措杵在当地。
白玉堂可不会帮他摆脱这境况,五爷最乐看的,就是这波澜不惊的猫儿恼怒羞窘不同以往的反应。展昭自己也知道这个,虽然适应,却不会喜欢这样被捉弄。耐不下去了,干脆一咬牙,躬身长施一礼。
“玉、玉堂……展某冒犯了,这便告退!”
言罢转身便要出去,孰知身后又响起那霸道不容人拒绝的语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