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约白发上的月光》(外一首)
我走过故乡,背向一座座山以及一条条溪流
我没有带走田间飞翔的秭归,两季金黄的稻谷
我心怀一抷湿润的黑土,种养不断滋生的病菌
每在一个城市停留,脚下坚硬的大地
洒满我眼中蓄积多年,至今不忍流下的月光
抬头寻找大雁,它们远去的黑点蜷在我心中睡去
在小巷墙角看见蒲公英,并没有带来南方的讯息
花店的女孩换了一茬一茬的鲜活,青春无声远逝
公园里晨开的粉荷,一瓣瓣滚动着清冽的露珠
我不敢直视这不小心掉落的洁白,映照我昨夜的无眠
我尽量剃光不可超度的黑发,不在阳光下晒白思念
我把所有照片以最昂贵的方式过塑,把一丝丝气息封存
我不在星星满天的夜晚读诗,更不在每月十五倚窗望远
汹涌拍打心海的浪花,一日日吞噬多年垒起的石礁
谁知梦里,漂洗我钟爱一生的山河,母亲和我都一头银丝
深陷的眼眸,盛装五千多颗盈亏自知的明月。我头顶悬着
是谁摘下换过的人工之月吗?我愈愁怨,年轻的我愈衰老
《故乡,是一种慢性病》
虽远隔千重山万道水,我还是听见父亲母亲的咳嗽
我难以呼吸的心脏,需要一双手与另一双手的抚慰
我逐渐模糊的双眼,谁能舀一瓢深山林中的泉水清洗
尘土飞扬的俗世里,我一次次错失定居故乡的机会
喝下熬了又熬的中药,我不会让父亲母亲听见我的咳嗽
红光满面的时候,是我还乡的日子。浅居故土却深染顽症
是水土不服还是离开太久?是习惯奢靡还是不适清淡?
窗外百灵鸟的啼唱,唤不醒我聆听重金属音乐的兴奋与狂热
或许一壶壶的米酒,可以在一个个夜晚麻木我的疼痛
也让我迷离醉眼中,看见多年不见可爱至极的堂妹
可以坐在一条长凳上,与至今不敢忘怀的大哥谈心
可我还是醒悟并且抽泣,迎风而去的父亲一直没听见我的呼唤
故乡一望无垠却不再种植希望,疯长的水莎草遮蔽阳光
黑夜来得更快,莫名的疼痛趁机蔓延。我已无法阻止
——逍遥卧龙,于默斋,2014.9.30凌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