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浙江版和上海版的不同说起——陈书君先生《金殿拒婚》赏析补

《金殿拒婚》赏析 补充
看到吧里有讨论《金殿拒婚》和《正气千古》的服装的问题，在这里补充一点看法。
传统戏曲的方方面面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程式被沿袭，从而使舞台上的各种表演有了可依据的规范。以服装为例（包括盔头），梨园行有“宁穿破不穿错”之说，可见规范之严格。当然并非说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墨守成规，那样就不会有锐意创新，也就不会有梅兰芳的鱼鳞甲，以及马连良对从盔头到服装的诸多改良了。
由昆曲开始，戏曲舞台表演历经大几百年的发展与变革，直到后来花部争艳，京剧独占鳌头，戏曲服装一门也随之经历了历史的锤炼与积淀，形成了一套与戏曲表演特色丝丝相扣的着装体系。例如戏曲表演的虚拟性，表现在着装上，就是无分朝代，无分季节，无分白天和晚上，只取意会即可，至多就是在颜色与花纹上有所区别即可。
如周瑜与吕布，二人身份既有相同又有不同，但同属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的一类，所以穿白靠；再如梁山伯与莫稽，二人同属少年风流，但囿于家庭环境，梁穿花褶子，莫则穿素褶子；而只要是做官的，就一定玉带围腰，无论老生小生，花脸还是丑，无论着蟒还是普通的官服，玉带就是一个做官的标志。凡此种种，皆因戏曲本质特征使然。
在《金殿拒婚》中，宋弘的服装是非常相宜的，既符合人物贵为宰相的身份，也符合戏曲舞台表演的规则。唯有上海版第二场中秋一折，衬褶子（不知是不是褶子）外套大坎肩加紧身腰带，私以为瑕疵，这一场如果改穿帔效果会更好。这样看来，反不如浙江版不换装还是上一场的蟒来得舒服养眼。一般来说，戏曲舞台上男式大坎肩通常是江湖郎中，测字算命或馆塾先生所穿，王宫贵胄的便服以帔或氅居多。这一点似乎值得商榷。《正气千古》中的宋弘穿的应该是蟒，当然是越剧舞台上的蟒，却系了紧身腰带。紧身腰带是话剧里的东西，用在戏曲舞台上非常不合适。戏曲舞台服装一直是以宽松为主的（尤其是正生，正旦），这样便于表演。勒得紧紧的，水袖都难甩开，腿也被绑住了，简直是添倒忙。
另外，关于宋弘的盔头，愚以为十分出彩，既符合身份，在表演中也十分给力，满头的珠子配合演员的表演哗啦啦地响，给观众耳目极大地享受。
就像上文提到的，服装是极具程式化和虚拟性特征的，刘秀这套帝王装，汉朝的戏可以用，先秦的也可以用，宋明还可以用，甚至过去清朝的戏也在用，说明戏曲舞台上的服装只是符号，无需与现实生活一一对应。例如同样是相貂，三国时乔玄可戴，宋朝时王延龄也戴，身份地位差不多嘛。如果每出戏都要根据剧情的细节来定制服装盔头，一来奢费不现实，二来背离了戏曲表演的根本特征，那就不仅仅是服装的问题了。过去唱戏的都穷，真要都这么一出戏一套服装，戏曲就走不到今天了。
个人对很多新编戏的服装，无论京剧，越剧还是其他剧种，都持不感冒的态度，动辄花费百万甚至千万去为一出可能演不了几场的戏（也不太可能在其他戏中用到）做大批服装，而这服装对于戏本身来说并未起到什么帮助作用，个人以为实不足取。人微言轻无权无势，说说罢了……
越剧是“喝着昆曲的奶长大的”，总体上来说是遵循戏曲本质规律的，但因受话剧影响也很大，所以在表演中汲取了很多话剧性的元素，生活化气息很浓厚，再加上吴侬多情的乡语乡音，具有很高的亲和力和感染力，所以有大批的拥趸者。但总归越剧仍属传统戏曲一门，戏曲的本质规律还是应当遵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