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回忆是最会骗人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美好的片段，也会被时光美化得无可比拟。就像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从同行的安慰，到供我信仰的神灵。
在光阴长河上漂游，我们也只不过是被打散了的同舟人。你成了河底沉默的明珠，在我随着长河远走的生命中，愈发光亮。

第一章
一
2008年9月
“沈夏归？”
讲台上的老师目光扫过下面的学生，终于定格在窗边独自坐着发愣的女生身上，“25号。是从熙和以第六名考来的啊，希望你在明诚也能有很好的表现。做个自我介绍吧！”
女孩回过神，腼腆笑着，起身道：“大家好，我叫沈夏归，以后还麻烦大家多多关照。谢谢。”
在这个东南沿海的城市，九月尚处于夏季之中。高中开学第一天报道，从十点才开始，待大家到齐，领了材料找好位置坐定，已是临近正午，烈日当空。教室里有空调，透明的玻璃窗子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沈夏归耳中听着点名和自我介绍，脑中却已神游到了窗外，榕树绿得正浓，几只麻雀在枝头蹦跶，仿佛能听到它们弄得树叶沙沙作响。
……
“42号，周凡。熙和中学的第三名啊，是哪一位？”
走神已久的女生忽地转头望向老师，却只看见老师脸上遗憾的表情。
“噢，周凡同学今年去瑞士做交换生，所以就我们班可能就没有42号了。那么，43号……”
……
“周凡。”
夏归低头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说起来，原本是不该只剩自己一个人的。
听到老师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甚至生出一种期望——他放弃去瑞士的机会，回来一起上学。然而这种略显自私的想法，在老师的解释中已经毫无可能。

周家的两位一向便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夏归扯上关系，至于原因，又是个有些长的故事。
两家的长辈年轻时便相识，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校友。
周凡的父母在学校中相识，因而隔着两人的关系，作为女方闺蜜，沈夏归的母亲宋岑也经常与他们一道游乐，直到后来遇见沈夏归的父亲沈瑁。
一见钟情大抵就是那样。
宋岑常常紧抿着双唇安静的坐在一旁，长及腰间的头发带着大波浪状的自然卷淡雅而妖娆着。
这样如莲般的女子，在众人起哄下悠然起身，朱唇轻启，嗓音微沉，缓缓地坠进了人洞开的心里去，他惊叹这世间如何再有这般的美好。
然，她于低吟浅唱中抬眼落入他慵懒而迷醉的眼神，两缕象牙塔中的灵魂，刹那间交织出一世的芳华，那便是所谓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罢。
好友在耳边规劝，“他配不上你，你要知道他的性情是有多浪荡！？”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眼波流转，眼神中没有惊讶恼怒，只是浅浅的玩味。
“当然要是专一的男人，绝非那样的浪子！”
“在我眼中他就是这般了。当我对上他的眼神，我觉得我的眼中只剩了他，他的眼中也只剩了我，这就是唯一了。”说罢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
讶然，只得愤愤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故事的后来，就像很多狗血小说里写的那样，破除万难，两人毕业后就结了婚。
沈瑁是个家道中落的旧富家子弟，宋岑也因为坚持这段婚姻而离家出走，栖居在这城市最破落昏暗的角落，日子过得艰难，颇有些当年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当垆卖酒的意味。但宋岑却远没有卓文君那般好运，直到最后病死也再没有见过家人。
结局果然是应了当初周凡母亲的那句话——你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她至今都觉得是夏归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好友，丈夫也因愧疚于介绍两人认识而不愿再提往事，两家长辈从此断绝往来。

五
若是上学期间，晚饭后，夏归就在卧室写作业，父亲若是没有额外需要处理的事务，就会在客厅看书。等到九点半，两人都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夏归便会热两杯牛奶，睡前安神。然后互相道一句晚安，十点准时睡下。近五年来，都是这样规律地生活着，形成了习惯，自然而安心。
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没有了暑假里玩乐放松的心，今天又还未发练习册，也就没有提前可完成的作业。刚坐下准备看看明日要上的课文，便发觉窗外雨停了，夏归想起今日的报纸还未取，便拿了钥匙出门去巷口的信箱。取出报纸的同时，掉出了一方手掌大的卡片，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夏归飞快地捡起，朝下的一面却已经沾上了污水，沾污了苏黎世干净的街道和鸽子雪白的翅膀。
夏归皱眉，小心地把明信片和报纸一夹，锁上信箱，就往回走，步子却有点慢了。
抬头看向雨后晴明的夜空，星子还是无处可寻，但就是觉得亮，似乎又有雨落进了眼睛，夏归使劲眨眨眼睛，心想大概是树上落下的水滴。
明信片是周凡寄来的，DIY的片子正面是自己拍下的苏黎世街景。夏归还记得初二时候他给她看的一本游记，讲到瑞士的一章里，有一张图片是和明信片上的照片一样的视角。
记性太好容易念旧的，沈夏归，你的记性，不要这么好。
突然觉得懊恼，迈开步子狂奔，灰色的水珠落在鞋上，溅开一朵墨色的梅。闪身进了房门，夏归却突然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要跑，像是拼命要逃开什么。双手不经意地握紧，手中的报纸连带着中间的明信片都褶皱了。刚反锁了门，就听到身后父亲走出来的声音。
“出去拿报纸了？”
“嗯。”说着拿出明信片，把报纸递过去。
“小凡寄的吧？”
“啊，对。”
“他一个人跑那么远去读书，听说那样都会觉得孤单得很，你也给他写写信吧。”
“好，我先去看书了。”
刚关上房门，就听窗外又响起零星的雨声，未几，渐渐密了起来。走到窗边看，方才还微亮的天空顷刻间变得灰暗，透过布满尘埃的窗玻璃，可以看见对面屋顶上的猫急急地从檐上掠过。
唔，写信吗？从一个月前他出国，目前已经收到他的三张明信片，而自己却一张都没有回过。刚开始的一周，每天都会在QQ上聊天，一个人在早上，一个人在下午，好歹都是共同的白天。而最近的一周，周凡的课程进入收尾阶段，似乎还要参加一个考试，而夏归忙着开学前的准备，聊天就简化为了每日的“早安”和“晚安”，还要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显得有些错位的滑稽。

不会回信，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懂怎么寄信到国外的借口，也算过了心里的这一关。捧着语文必修一的课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抬头望见檐上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窗台外种的玫瑰花上，视觉好像代替自己闻到了微不可觉的香气，转身用打火机点了个小茶蜡，玫瑰香，家里有一大盒，是刚放假时和周凡一起逛精品店，买给自己的毕业礼物。那时候被嘲笑，“哪里有人给自己送蜡烛”。但是，“蜡烛点燃的感觉，很暖啊，心烦的时候，看着小小的火焰，心里反而会平静下来”。然后，趴在书桌上，听水滴敲打在泥土和花瓣、枝叶上的声音，“嗒……嗒……嗒……”，闻到冉冉燃烧而发的香气，意识渐渐模糊。

像是突然被切断电源的电视机，在一片一片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却又被眼前台灯的光刺得闭眼扭头。耳边还是“嗒嗒”的水声，屋里茶蜡的香气还在弥漫。今夜有小台风擦过，明明是有些转凉的雨夜，竟还是大汗淋漓地醒来，鬓角的发紧紧贴在脸上。心中莫名烦躁，抬手关了窗户，打开空调，茶蜡小小的焰苗此时看着有些好笑，夏归探头吹灭了火光，看一眼时间，九二三，恰好，是自己的生日。

七
已经是开学第一周，渐渐习惯了现在的老师和同学，夏归是个随和的人，要融入身边的一个个小圈子并不难。高一的生活比自己想的要轻松，所以初三时学姐们诉苦说高一的生活就像每天都在备战中考是什么状况？难道明诚和熙和的高中学风差那么多？
陈媛虽然因为调过位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前桌，但对夏归还是十分热络，课间跨过了大半个教室摇醒趴着休息的女生。
“这周末我们准备去老人中心做志愿者，你要不要一起来？”
夏归揉揉眼睛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
“啊？什么时候？”
陈媛看着她颇有睡神风范的样子，无奈摇摇头道：“周六下午两点到五点，在胜和路上的一家社区老人活动中心。你会走吧？”
“啊，我是路痴……”
“啧啧啧，真是有够呆的啊！”
言罢就伸出魔爪在夏归脸上一阵蹂躏，夏归这才算是被真的揉醒了，只听陈媛又开始念叨。
“听说今天班上会来一个转学生，都开学一周了才转来，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啊。话说，这种万众瞩目的登场方式是不是很适合当小说男主？”
唔，昨晚刚熬夜看完了一本小说，后劲有点足，现在和我说什么男主都没那个帅啊。
夏归内心挣扎，又不忍拂了陈媛兴致，只好努力睁大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
“嗯……”
“不过，会花心思转来明诚，大概也是想有个比较好的环境吧？难道是那种成绩很差靠钱砸进来的？或者是从别的城市转来的比较慢？”
“是吧……”
……
隐隐听到耳边陈媛还在说着什么，脑袋却还是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你说，能进明诚的重点班，又没准是个学术怪人？要进重点班应该不是钱就能解决的吧？”
还在发问的陈媛听不到回应正觉奇怪，一头一看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厮当真是睡神啊睡神！”
铃声已响，陈媛只好回位去了，她要睡就睡吧，反正这节是政治课老师也不抓。
然而睡着了的夏归并不知道，等她醒来再一看，当真是要感慨这变化不只是一点出人意料。

“听说你在熙和就是大神啊，怎么会想转学来明诚？”
果然，先从学习切入。
“因为明诚有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图书馆，加上有住宿，我觉得晚上能在里面呆到很晚应该很不错，就想来体验一下。”
“就为了这个？”秦梏不解。
“嗯，你也要问我是不是书呆子？”夏归笑，“其实吧，我还觉得，如果六年都在一个地方，生活也太没意思了，还不如挪个地儿，看看新风景。”
“你在熙和没有很好的朋友？”
这次换成夏归心里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有很好的朋友，总会舍不得，你们女孩子，不是很看重这些？”
夏归突然有些沉默。或许，他说的对？夏归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或许正是因为有周凡在身边，什么活动都会有他拉着自己参加，才会一直没有发觉自己不善交际。有些傲气的心，也是被周凡带得才活泼许多。到了初三时候渐渐有了几个交心的朋友，但不到一年的时间，感情深不到什么程度，选报志愿的时候，想着，只要有周凡陪着自己，也就够了。朋友？可能真的从未有过那么亲近的吧。
“或许吧。”夏归突然觉得有些落寞，低头捡木枝的表情有些黯淡，看在秦梏眼里很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秦梏家里是书香门第，祖父和父亲的书法在省里乃至全国，都很有名气，他亦自小就被教导得和别的男生不同，安静得体，不说温文儒雅，也是比较早熟。或许就因着这份不同，他从来与人有着距离感。他的人缘很好，但交心朋友也少，此时倒是在夏归的落寞里，看出了自己的投影。
“我们，交个朋友吧，”见女生疑惑的眼神，秦梏顿了一下，“那种，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

三
傍晚回到营地，同学们大概是把岛上所有稍粗的木枝都聚集到了这里，一共堆成了三堆，垒在一边。中间的空地上坐着一群男生，打牌喝酒，吵吵闹闹的，看得人心乍暖。
陈媛正蹲在她们的帐篷外起着小炉灶，她带了小罐的瓦斯和小锅，掏出两包方便面，用清水煮着，招手喊夏归来吃：“你怎么才回来？你走了多远去了？我把下午我们抓的螃蟹洗了一下给清水煮了，现在面都要捞好了。”
夏归坐下，有些愣地帮忙拿出了碗筷，想起来，这次她俩用的帐篷和瓦斯什么的，全都是陈媛带的。当时陈媛说这些都由她来带，说“凭你这种整天就知道睡觉的没记性的家伙，让你来带我还不如自己上”，夏归就有点不好意思，后来看到陈媛两个大箱子里的装备齐全，还真是要感慨自己马马虎虎不像个精细的女孩子。
夏归看着陈媛把面从锅里捞起来，盛了一碗递给她，突然就开口道：“陈媛啊，这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就是捞到大便宜了。”
“唷，妞儿，今个嘴这么甜啊？吃你的去吧。”陈媛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我从小就喜欢干这些。倒是你，不学学？”
“其实吧，我也会的。不过有你在啊，还用得到我吗？”
陈媛对她抛了个白眼，两人就对坐着开始啃螃蟹、吃面。
“诶，”吃到一半，陈媛突然就凑近了过来，“你不是有男朋友嘛，给周凡做过吃的吗？”
“啊？”女生一口面差点卡在喉口，陈媛见状赶忙递了一杯水。
“诶，你怎么这么不禁调戏呢？我就想知道，给喜欢的人做吃的啊，是不是真的像小说里写的，会有满满的幸福感啊？”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嘿，你这人怎么答非所问呢！”
虽然是理直气壮的气愤语气，夏归却好像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片刻的闪躲，本欲开口揶揄，想想毕竟是女孩子的隐秘心思，她若还不愿说，便不该问吧，于是低头回忆道：“我给他做过一餐饭，初三寒假，那天几个同学约着看电影，他来我家陪我一起走，后来下了大雨，约会取消了。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多，我们本来约着看完电影，晚些再在外头找个地方吃饭，恰巧那天也是我爸出差，我想起家里还有些食材，就说：‘我给你做吃的好不好？’后来就这样了。”
“天呐，听上去好棒！夏归，你那时候什么感觉？”
“嗯……”夏归歪头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很得意，很满足，这样吧。”
“喂，听得我少女心泛滥啊！……来来来，快点吃完了，咱收拾收拾，等会还有活动呢。”

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夏归因为从小就不喜欢那种烧得太旺的火，就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只坐在帐篷口，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那群人狂欢，心里是难得的安静，脑子里突然都是一个声音：“我们，是一样的人吧？”
一直想着这句话，并不是因为秦梏这个人说出这句话有多诡异，而是她一直在想，周凡的存在，对她自己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呢？
是他，让自己从未意识到自己人际交往上的短板；也是他，填充了或许本该空白的那三年。现在他教会了自己怎么交友，就这么离开了吗？如果不是今天秦梏一语道破，或许夏归永远不会想明白周凡在自己生命里意味着什么。之前，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依赖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他的存在而快乐，这么简单而已。今天之后，她想明白了一点，周凡亦师亦友，他给自己的陪伴显而易见，他教给自己的却潜移默化、无声无息。
可是，这个人或许就这么离开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回来……
沈夏归不知道，少年人的落寞，多半是因着想太多。所以后来长大，成年人就会笑，笑少年时候总是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长大以后，她也会知道，曾经记挂在心上的那些愁绪，和后来的那些真正的忧愁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此时心里反复想着的问题，无非就是——今天是周六啊，下午本来要上QQ问候他一下的，但不知道该说什么。高中生活开始得一帆风顺，没什么可抱怨。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自己新交到的朋友吗？他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爸爸说他会觉得孤独啊，那我说和朋友的事岂不是让他难受？

五
那天晚上的柴火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烧完了，有大半的人已经入睡，倒是一向嗜睡的夏归没有和陈媛一起回帐篷，一直坐在篝火边上听他们笑闹。
篝火彻底灭掉的时候，思祺说要去海边吹风，一行人就趁着月色还算明朗，想去翻过营地边上的小山丘。到底还是路不熟，方向错了，成了穿过半个岛屿，来到一个未曾来过的海岸。路上翻过一个稍高的裸土坡时，四下太黑，几个女生因为害怕，就由两个男生陪着回营了。剩下的只有夏归和思祺两个女生，还有另外八个男孩。
阮征拓从来走在最前面，说是开路，其实就是男生的探险精神被激起。待翻过最后一个土丘，登上最高的岩石，就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一阵阵翻滚而来的浪涌，拍在前下方的岩石边，耳边从未安静过，但心里却是沉静的。大概，只剩下一种声音，也是一种安静。有人看了手机，是三点半左右。几个人就坐在岩石上感受着不时吹拂而来的海风，刚安静不久，突然疯了一样，大喊起来，喊自己的名字，喊自己的心愿。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的兴奋。每一段青春里都有这么一些定格的画面，虽然早已俗气得千篇一律，但却又都在人生中铭刻有青春的特殊符号。
“嘿，在这里坐一个多小时，大概就可以看到日出了。这边海岸比我们扎营那里视野开阔多了，而且估计是在东边，我们几个就在这里等日出怎么样？”
夏归听出说话的是死托儿的同桌池靖宇，这家伙向来和他同桌一样，比较疯。
“困了的人就睡一会儿吧，我挺精神，差不多了就叫你们。”
岩石上风大，夏归和思祺下到岩石后面，裹紧了身上的长袖和手中一直抱着的小毯，就靠在一起睡了。男生们不畏凉也不困，都留在上头聊天。一直到天色渐亮，有人跳下来叫醒她们。过了不知多久，海平面上升起一个明亮的火球，他们竟是当真意外地走到了岛的东岸。一边回想，昨晚未曾考虑过方位就贸然行动，一边不禁庆幸，误打误撞走对了方向。渐渐地，远处红光掠过水波，跳跃着，生动着，整个天地与海面，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回到营地是一个小时后，几个男生说去海边捡点贝壳回来煮汤，半路又散作两拨。留在这里的同学大多已经醒了。陈媛看到夏归和思祺回来，大呼小叫一通，大意便是，去看日出的所有人手机都打不通，这岛上信号本就不好，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夏归作熊抱状赔笑：“你看这岛上，一没野兽二没深坑，能出什么事儿啊？”
陈媛顺势摸上她的脑袋，说：“我怎么觉得我还得像个妈妈一样管着你们呢？”
思祺闻言也靠了过来，把头埋在陈媛的肩膀上，撒娇道：“妈，昨晚我们在岩石边上睡的，可不舒服了，剩下的半天我们就用来补觉了哈！”
陈媛嫌弃地甩开两边的“树袋熊”：“得了，思祺你这头发上一堆土，别往我身上蹭。这出来一趟我还带了俩女儿回去，未婚生子多坏我名声。赶紧去睡吧啊，晚点起来了我给你们煮吃的。”
“果然是贤妻良母！”
返程的时候，因为错过中午出发的船，只得拖到下午，导致最后到家的时间都将近半夜。第二天是周一，早会的时候，一班因为缺席人数太多，被点名批评。队列里零落地站着十几人，和别班整齐的方阵一相对比，班主任也只能看着手机里几十条如出一辙的请假短信暗叹，现在的孩子啊，一玩起来都是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