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若景.
姚若景.
他是我来到这个大院的时候,第一个对着我笑的人。他忧郁的笑容,多年后,仍是我心中的一抹消逝不去的美丽。
大哥倔强的随了他母亲的姓氏.他对父亲很尊敬.在我的记忆里,他只称我们的父亲为父亲,但是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起先,我并不知道父亲与爸爸的含义的区别.直到父亲的30大寿那一天,宾客与欢乐同时充满了那个平时看起来偌大的客厅里的,若由的母亲,温柔的依偎在父亲身边,父亲用宽大的手掌抚着若由的头,另一边携着若景的手.若由的眼睛里,是家庭的幸福.而若景,只有长子的骄傲.
若由愉快的叫父亲"爸爸".而若景,面色平淡的微微笑,"父亲".
若景总是在我最欢乐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他为我的好心情而高兴,而另一方面,他却严肃的质问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在这个家里的阴暗生活.似乎只有在我悲伤的时候,他才安心的觉得,我与他,是一个国度的人.....
也许,孤独的人都是如此吧。
午后的阳光,难得的照耀进我的窗子.连绵的细雨天仿佛要结束了.英文似乎也没有那么枯燥了,看来,天气总是能适当的影响人的心情.我愉快的伸展伸展筋骨.院子里的草坪在阳光下更加的鲜艳亮丽.大妹若离穿着红裙子走出了大门.她那红在绿色的衬托下,格外的刺眼.在走出门的一刹那,她回过头来,冲窗前的我莞尔一笑.当我抬起手,她已经转身走出去钻进若景的车里.今天是小妹第一天去学堂.为了这一天,她与父亲争论了很久.她想在校园里驰骋她的青春,放飞她埋藏了10几年的梦想.我茫然的挥挥手.却不知,这手是挥给谁.
"昭忺,昭忺."若由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站在我的窗下,雪白的西装,映衬着他年轻的脸.他扬扬手中的两张纸片.
什么事?我不关心的问.
今天宝丽剧院有音乐会.妈给我的票.而后他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带你去."
"林阿姨...知道吗?"
"没关系."他笑笑,"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愿意带谁去就带谁去."笑容里满是得意.
我也不禁笑了.我们都是孩子,年轻的心里,似乎永远藏不住心事.快乐与悲伤,只有淋漓的奔放,才能绽放生命里的青春.而如今,我才知道,许多快乐的童年都其实都是一颗忧郁的种子,在成年后的内心深处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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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其实对于我们10来岁的孩子,是听不大懂多少的.而若由仍尽量装扮得很理解的样子,端坐在我的身边.我们遇见了很多父亲的朋友.他们惊讶的看着我们绅士高贵的坐姿与态度.却不知道我们内心的惶恐.音乐会在我们的紧张中似乎匆匆就结束了.散场的一刻,若由拉着我的手稳步快速的逃离了现场.直到马路上看不见其他的宾客,我们才松了口气,步子也慢了下来.不约而同的大笑,又不约而同的停止,四处察看着有没有异样的眼光在观望着我们.
"若由,你听懂了么?"我问他
"恩..."他想了想,狡撷的笑了,"你呢?"
"我...懂."
"哦?"若由围绕我转了一圈,抵近我的脸前来看着我的眼睛道:"真的听懂了?"他见我没回答,便独自向前跑了几步,回头说:"我一直紧张着自己是不是符合听音乐会的标准,所以什么都没听到就结束了.那交响乐从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啦!"说完便咯咯大笑起来.我也笑了.其实我与他一样,只是内心不愿意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