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们不过是为了氏族安宁，家人平安，所以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不然颇族余人清除之后，便离这些城池换城主的时日不久了。“上官穹泷背身淡声说到，言毕便如风般离去。
萧戍长叹一声，摇了摇手，“我族为了安宁才投靠了曲落，没想到最终还是落了个如此窘迫的境地！”女孩哭着埋在他的怀中，“父亲。”萧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雪月，当初父亲是不是该与国家共存亡，不然也不会让氏族被人唾骂，而我们今朝也不会成了他人板上鱼肉……”被唤作雪月的女孩轻轻为萧戍顺着气，只是几滴泪落在了手背上，什么也没说。“雪月，都是父亲造的孽，才让你一出生便替父亲背了劫难，让你一出生便体质虚弱，而母亲在生产之日离我们而去……雪月，父亲若是不能为你和族人寻个好出路，便是对不起你和你母亲，还有那些随着父亲出生入死的族人们。”雪月对着他轻轻摇头，在他手心轻轻写下“父亲，女儿明白你愿为族人与我付出一切，不论你做错了什么，女儿都愿意与你一起承担。因为父亲你是女儿心中的英雄。”雪月对着萧戍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而萧戍却是老泪纵横，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半晌才放开，对着雪月说道：“月儿，父亲不在乎其他人眼里父亲是什么样的，父亲只要能让你和族人们平安度日，哪怕是遗臭万年，父亲也不在乎！曲落，我们曾经为你打下天下，今朝，你若不给我们容身之所，我们也要让你国破家亡！看一看，谁为鱼肉，谁为刀俎……上官穹泷，若是你真的是注定的天下之主，你又真的会给我们一条活路吗？“风中，柳絮纷飞，有些打了个转回落在地，有些却是飞去远方的残月之处。

阑珊灯火处，几人围坐篝火前，一旁束着几匹良驹与上官穹泷的坐骑，追风。带着玉纱斗笠的青湮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往上窜着的火苗，但在绞着纱的手和眼中的忧虑却是藏不住的。上官水若见此，坏笑道：”嫂子莫急，兄长很快就回来了。他向来是舍不得自己心上人的。“青湮闻此，则是面若火烧，只是那斗笠遮着罢了。“我不过……是担心他会不会失信于我罢了。”“我绝不失信于青湮姑娘。”带着笑意的上官穹泷从暗处走出，青湮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衣冠齐整，只是腰间带着些血迹，手中还握着一包用酥油纸包着的东西。“兄长，你可是让嫂子久等多时了！“上官水若打笑道，见得上官穹泷手上的东西，便”咦“了一声，”兄长，这是何物？“上官穹泷轻笑了声，将此放在了青湮手中，”路上见得有人在卖，想你也是没吃什么，便买了些，不知道味道如何，你尝尝吧。”青湮捏了捏手中的酥油纸，猛然站起，把它丢在上官穹泷的怀中，扭身问道：“你该送我回家了。”然后走到了追风身前，轻轻回首，又猛然移开视线，几点泪水滑落在地，无人可知女儿心，“其实你没事就好。”这句话如风般轻，飘散在夜里。
青湮因带着斗笠不好御马，若是取下斗笠便会被沿途之人认出，故此她便只有与上官穹泷一同骑马，而莫青与上官水若则各骑一匹良驹。四人策马而去，消失于暗夜之中……
破晓之后，风轻轻贴在脸上。那密林之中，唯有那残余的冷灰在地上，被风吹去远方，而那与暗夜同生般的鬼面人站在他们去时的树下，其中一人像是那些鬼面人的头目一般。他冷哼一声，“九州之末的唯一城邦——烟雨城。让血鸽传书，告诉卿如昌，烟雨城准入不准出！一定要抓住颇青湮，若不从，先斩后奏。”其中一位鬼面人凝眉问道：“可是…她身旁可是有上官氏族之人，若是……”鬼面人头目冷笑一声，”他袒护前朝余孽，这就是他的死罪，更是他氏族的死罪。上官氏族，早该和他上官穹泷一起覆灭了。“风萧萧，水冷寒，叶无声，世间乱，看这天下的棋局，看这权利的猎场，到底谁生孰死，鹿死谁手……
进入九州之末，鲛人之所的最后一个夏朝城邦，烟雨城。一年四季冷寒无比的地域里，没有人逃得过无情的伤，过得了死亡的劫。

屋内真是荒凉难言，但总也是能遮一遮风雪的。上官穹泷见怀中的人儿有些清醒了，便轻声道：”青湮可能站立？“青湮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遂即便双脚临了地，不过脚下一软，差点摔倒。上官穹泷扶住了她，“嗣罗，扶着青湮，我与莫青去寻一下着屋内的驱寒物件。”上官水若连忙替了上官穹泷。
这二人翻腾了一番这个小屋，只寻得了几堆干木柴。无奈只得将木柴堆在一起，金石互击，点燃了一堆篝火。上官穹泷用屋旁蛛网满布的扫帚，扫开了篝火旁的一些灰尘。上官水若遂即将青湮扶到了篝火旁坐了下来。莫青遂即出外去寻食物了，上官穹泷坐在青湮身旁。
”兄长，这处可没有什么治伤寒的药，我的内力属阴，渡给青湮可是雪上加霜。那莫青怎么这么好就出去寻食物了！”上官水若有些不悦地说道。上官穹泷淡淡一笑，“你将青湮扶好。”上官水若仿佛明白了自己兄长的心意，便将青湮扶住，将其背对着上官穹泷。上官穹泷运了运气，将内力输给了青湮。青湮苍白的脸色终于渐渐红润了起来，而上官穹泷却是额上沁汗。上官穹泷收了手，青湮缓缓倒在他的怀中，轻笑一声，轻轻揽住青湮，“她只能欠我人情，欠的越多，她就越不能离开我，更不能拒绝我。”
上官水若有些打笑地说道：“兄长，你怎知道这青湮不会为了氏族与你反目成仇？”“她与我反目成仇才是青湮。”上官穹泷眼含深意地看着青湮。“那兄长到底是要青湮，还是天下？”
“为了天下而痴一人，为了一人而夺天下。”
“若是有一日兄长必须选择一物，而弃一物呢？”
“我会好好善后这天下之主的位置，然后陪着她游历九州。”
上官水若淡然一笑，“话虽好，只是不知她能否知道，也不知兄长到那时能否做到。”
“那就要看我们的命数，还有我们之间的红线到底结不结实了……”
风雪依旧，上官穹泷不知道他已经输给了她的情，而她亦不知道一场浩劫将来到她的身旁，而这一切的美好都将被风雪掩盖……只剩冷漠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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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封城：夏朝城邦之一，由萧氏族驻守。
花朝楼：百封城内一处酒楼，因以花为菜式，故名百花楼。
夷城：夏朝城邦，原为前朝凤城，由楼氏族人驻守。因可直往百封城，通达其余城邦，且山势险峻，粮草颇丰，故此为一处军事重地。
萧氏族：原为前朝将门，月氏族，后因前朝没落而投奔曲落，因担忧招来祸患而改为萧氏族。
秋氏族：原为夏王得力氏族之一，但因夏王得天下后，其功高震主，又遭至他族妒忌，故此被举族流放至苦寒之地——荒城，其族男儿皆被暗卫暗杀，导致秋氏族人丁凋零。
烟雨城：九州之末最后一个城邦，为卿氏族镇守，抵御颇族余人。却因四季寒雪，故又被人成为”雪城“。盛产雪蚕。
雨雪山：烟雨城内一座雪山，极寒之处。盛产雪蚕，雪蚕吐丝，可制成雪蚕衣，一衣可抵万金。故此，烟雨城靠雪蚕换得食物。
遗落森：烟雨城外的森林，距鲛人之所不过十里。但因其地势险恶，又常有鲛人出没，野兽长存，故此颇族余人在此中得以安身。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语出仓央嘉措。

　　　　　　　　　　　　第拾陆章　梦初醒　叁
这一场没有胜负的棋局，博弈双方都必将为此付出代价。当美梦初醒，一切的完美都不过是等待揭穿的骗局……“心开，我很想回到过去。”只是我们都已经回不去。
残破的酒盏，遗落的几缕青丝，暗淡无光的佛堂内只剩下滴水声。曾经多么绝世的玉还清，今日却如此颓废地瘫倒在佛堂的青石板上；曾经亲手拔出心口箭矢都不曾眨眼的上官羽，今日却饮酒泪落在佛堂之上……
墨发凌乱的玉还清握着一块墨色玉佩，轻轻拂过玉佩上刻下的“冥谷”二字，泪也缓缓滑落，破碎在无字牌前。“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是我们初次进入冥谷的日子，也是师父的忌日了。”她戚戚地说着，仰头饮尽了酒盏里的浊酒，猛然将酒盏丢在地上，碎了一地。“心开，师父……还清好像回到过去。”她闭眸蜷缩在无字灵位前，初晨的光晕荡在她的身旁，却暖不了她的心。
门外窥伺的秦楼斐见此，心中虽不忍，但他不能出现在玉还清身前。唯有倚门看着屋中颓废的玉还清，心中哀叹：还清啊还清，秦艽定然会让你放下心魔，此生开心。
屋内躺在地上的玉还清轻启双眸，看着握在手中的玉佩，“心开，你说得对，就算我叫玉还清，就算我念一辈子佛经也洗刷不了我的孽，洗不掉我手上的鲜血。可是心开，我也不想啊……如果我不争不夺，那么我的家人氏族又该如何自处？”
“师父，你说在这个世道上，为氏族争夺很正常，我与心开迟早会为了氏族而兵戎相见，百年双生，本是一生一死……可是徒儿放不下。你说只有沾满过血的世界才能焕发新生，换得和平与安宁。可是徒儿沾满鲜血换得的不过是十年的安宁，如今夏王心狠，迫害无辜氏族，秋氏族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下一个就将是我父族。而父族不甘，竟觊觎王座……如果战火真的又起，那徒儿该怎么做？那徒儿当年付出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师父，心开，还清必须回到氏族，因为那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还有我无辜的族人们。当年我以为九州局势已定，天下之主已定，没想到这一切都如梦一场。当年还清说过放下屠刀，为你二人和还清刀下亡魂念佛经超度。而今朝，还清只有违背誓言……为了氏族和家人，上官羽必须重生，就算还清死后天地不容，魂飞魄散，还清也甘之如饴。”
“还清不求你们原谅，只求你们忘记还清。下一世轮回，你们能生在还清还你们的太平盛世，一世无忧。”

几缕青丝滑落在佛堂上、木鱼旁，对镜挽起三千青丝，一枚玉簪一根玉色丝带捆好，依旧是曾经出尘的妙人儿。她取出了小榻下的木箱，打开之后竟是银色盔甲和冥无赠与她的长剑。她轻轻拂过盔甲上的尘埃，和剑鞘上刻着的明月花，“此后世上再无玉还清，只有上官羽。”
褪下玉罗裙，着上银盔甲，戴上面具，束好长剑，一切都退回了当年，而她的对手不再是她的挚友、师族，而是她自己。
秦楼斐悄声躲在侧房之中，脸上微红。
玉还清启门而出，迎着余晖，骑上了上官氏族为她派来的良驹，离开了雨寺。然却留下了一匹良驹在雨寺门前……秦楼斐出雨寺见此，不禁无奈一笑：“原来是发现了我，那为何不等我？”随即上马追去。
他们的方向，直指夷城。
看似平静无波的九州，不过暗流涌动。十年的安宁不过梦一场，梦醒之后，一切都被打破，又是硝烟四起，尸骨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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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gan zhi ru yi)：意为感到像糖一样甜，表示甘愿承受艰难、痛苦。
明月花：上官氏族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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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的九州，家国之间的争夺。生或死，对或错，早就随着利益而被蒙蔽。没有人躲得了……
十几年前梦一场，十几年后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场空，生死不过看谁狠。
“孤每日都雕刻她的木像，却怎么也雕琢不出她最美的样子。”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深，却情深不寿。
"孤不是一个好族长，好帝王，甚至好父亲、好丈夫。所以我想在我死前把青湮和其余族人托付给你。希望你能让她重生，我希望她能忘记前尘，能让我的族人们和她，重新开始。“这不是一个帝王的命令，只是一个族长和父亲的奢求。
”世上再无颇氏族。“
”遗人，我怎舍得你一人独行，你又怎放得我一人在世上……“
那天的血染红的天穹。
”我是谁？“
”我未过门的妻子，非青雁。“

看着那个浅眠在暖帐中的芙蓉美人，他又是长叹一声。风雪中，一只白鹰悄然落在上官穹泷的肩上，脚踝处束着信函。上官穹泷反手取下，白鹰随即啄了他的肩膀，饮了些血便扑腾飞走了。上官穹泷启开信函，眼中含有深意，“这盘棋局，快完了。青湮，她既然能如此狠心，那看来这个天下之主的位置便由不得我们做主了。”
风雪之中的死魂处，愈发寒冷。血迹斑斑的青苔石板，坚硬的囚笼，把鲛人和那些颇族余人当做畜生一般关在其中，当做畜生一般喂养，他们不是被打死、饿死，便是冷死。然后尸骨被火焚，无存于世。
小梨子轻靠着沾满血迹的青石板，双眸冷冷地看着囚门外的那些狱卒，咬着硬馒头。而她身旁则是被束缚住的、正在吟唱着的鲛人——也是她与青湮今日所见的鲛人。鲛人戚戚地吟唱着，血泪缓缓滑落。小梨子听着她的吟唱，冷眼撇来，说：“你再怎么唱，都唱不回你的情郎。把这半个馒头吃了，保着命，说不定我有办法让你出去，找到你的情郎。那时，我想你说不定会很想让他到这个鬼地方来住几日。”鲛人停下了吟唱，噙着血泪，看着小梨子，说：”祭司常告诉我们，和人族的男子相爱，没有好结果，因为人族的男子喜新厌旧。我曾经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但现在我知道了，他错了。人族的男子，绝非真的无情无义，而和人族的男子相恋，并不是想得如此可怕……这个结果，是我和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他已去，我自无留恋。”小梨子仿佛懂了一些，又问道：“既然知道是这个结局，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鲛人轻笑一声，一滴血泪落在寒地之上，“我也曾问过他。他只是对着我说了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曾经我不懂，现在我才明白。若我和他的爱有碍伦理，有违天命，我和他会断得干干净净，可是我和他之间的真情无碍人伦，未背离天命，不过是爱对了人，错了时间，还有就是……我和他命该如此。”
夜已深沉，小梨子随着她的歌声浅浅入眠。风雪轻飘入，鲛人看着窗外纷纷的白雪，幸福地笑道：”怎么才来……”仿佛在向爱人撒娇……最后一滴血泪落在了寒雪之上。

一名狱卒走上前来，见此便捂着鼻，说：“又死了一个，拿去烧了，别让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不然城主那里可交不了差。”随即两名狱卒入门将鲛人带走了，其中一名说道：“鲛人长得还行，就是可惜没有人身，不然……”另一位嗤笑道：“不然怎么着？！那里有个人身的，你敢么？让城主和少城主知道了你有这个念头，你就等着家里被连坐吧！”那人不再说什么，只是连着劲儿地摇头。二人随手将鲛人丢入了雨雪山下的熔岩池中。曾经美貌过人的鲛人，就这样消逝在其中……
小梨子轻启双眸，看着空空如也的囚笼，眼中泪轻轻落下，落在青石板上，凝作霜，想起了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这个世道，从不存在太平一说。所谓太平不过是建立在尸骸满地之上的幌子罢了，你想活下去，要么学会杀人，要么学会逃。“
她不想一辈子逃，因为她不想一辈子在遗落森里，过着随时有被野兽吞噬的威胁的生活，她不想一辈子居于人下！她不想永远做个连姓氏都不定的奴才……可是她不想杀人，她不想去争夺那个沾满血腥的硬馒头……
小梨子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心中抽痛，“公主，我不想一辈子当小梨子，一辈子当你身后的奴才。”慢慢地，一点浊光点亮了她的四周，剑的冷光慢慢显露。
”你叫做子离，你有你的姓氏。如果你替代你的无能的乐罗公主，征战一处，霸据一方，到时候，你甚至可以改变她的名字和地位，还有她的氏族。“小梨子慢慢抬眼，看着那个持着灯的青衣人——非雁。
而风中，只是回荡着戚戚的风声，仿佛是在为在这个世道中沦落的魂魄而悲哀。
天地棋局，氏族命运为砝码，人命为子，城池为格，操纵着棋局的人，早已出现。
而一场情爱的黄粱梦，终将初醒。

风雪之中，一袭青衣的卿仇缓步走入房中，恭声向卿如昌道：”见过父亲。“卿如昌轻点了点头，对着卿思越说道：”去让奶娘带你去厨房那些饭食。“卿思越点了点头，朝着卿仇咧嘴一笑，便提着裙摆，小跑出去了。
偌大的房中，便只剩下那两父子相对无言，寂静无声。待卿思越走远后，卿如昌便启齿说道：”可找到她了？“卿仇回答道：”是。但上官复长子，上官穹泷在其身旁，看来想抓住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卿如昌坐在椅上，呷了口热茶，笑道：“看来那上官穹泷是对这个亡国女情根深种了。”卿仇道：“父亲， 是否要率兵缉拿？””你一向有你的主见，想必你已有想法了。“卿如昌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眼含深意。“上官穹泷城府极深，他不可能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将亡国公主带往此处。我想他身后定然有人助之，那个人恐怕就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世人都说遗落森内藏有《九州书》，所以这个幕后推手定然是想利用颇青湮找到《九州书》。他们必然会为保护颇青湮而拼尽全力，那时恐怕倾尽烟雨城中的兵力也抓不住颇青湮。”卿仇言毕后，却听见其父的笑声，“南仇，于我而言，重要的是结果。“”儿子愚钝，不知该如何选择！若择擒拿颇青湮，就免不了要招致无可预料的祸患，若不擒拿，便是违背皇意。
“世人都说遗落森内藏有《九州书》，所以这个幕后推手定然是想利用颇青湮找到《九州书》。他们必然会为保护颇青湮而拼尽全力，那时恐怕倾尽烟雨城中的兵力也抓不住颇青湮。”卿仇言毕后，却听见其父的笑声，“南仇，于我而言，重要的是结果。“”儿子愚钝，不知该如何选择！若择擒拿颇青湮，就免不了要招致无可预料的祸患，若不擒拿，便是违背皇意。求父亲指点！“

“夫人大好了？”刚一出门，青湮便看见一位暮年老人正与上官穹泷站在屋外的枯木下，而上官穹泷的面容却也是变得平庸了不少。上官穹泷走向青湮，将她扶到了屋外，为她系好了披风，”你身子不好，这烟雨城又被雪封了路，只好从遗落森绕回去了。“老人连连说道：”这可不好，遗落森内有不少猛兽，还临近鲛人的地域，乘船绕行，太危险了！“上官穹泷携着青湮说：”君老放心，我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过的，这点危险有何畏惧？更何况夫人在我身旁，我必然会全力保护好她和自己的。”老人点头笑了笑，“泷阙果然是年少英才，颇有你的父亲的风范。”上官穹泷一笑，紧握了一下青湮的手，“自然。”
烟雨城内的街巷人烟寥寥，一眼望尽，皆是白霜，犹似鬼城。小巷中，唯一的人烟便是那，一位正牵着一位带着青纱斗笠的女子的青衣男子，还有那二人身旁的烟雨城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君念，人称君老。
不多时，三人便被十几位穿着冷甲厚衣的兵卒拦住，其中一位士兵头目恭敬地向君老行了礼，对三人问道：“不知这两位是？”君老笑道：“这是乐氏族的族人，乐恭和他的夫人，叶氏。他的父亲与我是至交，他父亲特让他来邀我去久越城一赏来年桃花十里的景色。今日他们也就回去复命了。“士兵头目说道：”这几日大雪封路，况且城主下令封锁全城，烟雨城现在是准入不准出。还请君老和两位暂居几日，待城主解除封城之命再走也不迟”

一阵寒风袭过，青湮忍不住咳嗽起来，气息也有些虚弱。上官穹泷对着士兵说道：”内人身子不爽，烟雨城乃极寒之地，内人病情去而复返，还不断加重。还请这位官爷抬一抬贵手，送内人先出烟雨城后城门外，我可以留下。“士兵有些为难。一旁的君老轻咳一声，“近来城内余粮渐少，还能撑得了几日？”士兵连忙答道：“诸位放心，城主已开仓放粮，半月后便能处理完积雪。”上官穹泷闻此，笑了笑，轻轻捏了捏青湮的手，“夫人身子可还好？不然咱们再呆几日。”青湮轻轻点了点头。士兵连忙说道：“快回去吧，待会少城主要率人搜查全城，君老和两位若是还在外面乱走，只会被人当做乱党了！”言尽便让一名小卒送三人回了君府。
门合，上官穹泷把青湮扶到椅上，轻轻取下她的斗笠，点燃了屋中的檀香炉，坐在青湮身旁。君老坐在正座之上，呷了口下人送来的热茶，对上官穹泷问道：“泷阙可有计划了？”上官穹泷一笑，“君老可觉得那雪能否在半月内全数除去？”君老合了合青瓷茶盖，摇了摇头，“我素来知一些天时，我猜后几日又会有几场大雪，封山之祸，恐要绵延几月了。”上官穹泷接过话，“就算烟雨城所有的余粮都付诸于民，又能坚持几日？”君老摇了摇头，“卿如昌就算让全城的余粮付诸于民，也绝不可能坚持到一个月后。最近又恰逢冬至节到，是烟雨城最冷的几月，若粮食不够，必然冻死百数人。“”烟雨城一向依靠外面运粮，我接到小妹的书信，说是前月就该到的朝廷的送粮，因青城灾荒而被灾民抢了，不得不延拖到今月。“
君老长叹一声，”这下可好了，烟雨城又要变成一方死城。“正说着，数十名铁甲兵卒持着兵械，直闯了进来，将君府内围了起来，卿仇一袭墨衣，持剑站在正屋外，冷声道：”抓。“几名兵卒踹开了屋门，只见一袭白衣的面容平庸的女子正跪坐在小榻上为那君老和”乐恭“煮着清茶。君老轻抚了茶盖，对着卿仇笑道：”南仇可愿与我这个老头子饮茶闲聊？“卿仇对着君老握拳行礼，道：“不想叨扰君老，南仇奉皇命来此搜查，望君老见谅。”君老笑容僵了僵，”我向来最厌恶朝上之事，若是不要饮茶，就早点出我君府，免得脏了我的清净之地。“

卿仇走到”乐恭“身旁，问道：”这位是？“君老淡然一瞥，”我至交之友长子，乐恭。一旁煮茶的是他的夫人叶氏。他们奉父命来邀我来年去久越城一聚，一赏春景桃花，没想乐恭夫人染风寒，便停了几日，没成想乐夫人病将好便大雪封了路，只好再让他们停住几日。我早已报了官府名策，南仇不知吗？“卿仇对身后的兵士问道：”可有？“兵士连忙拿出了名册，翻了半晌才找到此月记录，”次月末，乐恭，乐氏族人，乐峰长子，携妻叶氏一往烟雨城探君氏，君念。“卿仇听完后，负手走到白衣女身前，女子福了福身，道：”见过大人。”卿仇手轻抬，直向女子脸庞，刚要碰到，便被“乐恭”挡住，“不知大人何意！？为何如此轻慢！”卿仇笑道，“只是见夫人脸上有些茶渍，想为她擦去罢。”“乐恭”冷声说道：“多谢大人，只是这事还是不需大人代劳。”随即扭身取了小帕，为自个儿夫人擦去了汗渍，女子红润的脸庞依旧，颜色不改。卿仇见此，沉思一瞬，只听兵卒报道：”没有发现异样。“卿仇捏了捏剑柄，”还请南仇不要再带着这些铁甲来我这里，扰我和我的客人的清净！“卿仇硬声道：”是。“反身准备离去，那”乐恭“仍在为他夫人擦着汗渍，还不时说着什么……
血溅了一地，染红了茶水，只见冷剑刺入了”乐恭“肩上，又狠狠收回，他仍旧死死挡在他夫人身前。君念冷哼一声，”没想到少城主是如此暗箭伤人之人！我君府再不欢迎少城主和你的走狗！滚出去！“”乐恭“撑着身子，为妻子擦去了脸上的血渍和眼角的泪，“没事，别怕。”卿仇冷哼一声，“君老，我不信那上官穹泷和那颇青湮会真的逃出烟雨城，就算今日我伤错了人，我也要警告您一声。您是烟雨城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可别做一些偷鸡摸狗，败坏您氏族名声的事情。不然那时就别怪刀剑不认人了！”随即收兵出了君府。

上官穹泷终是晃了晃身子，青湮连忙扶住了他。“没事，”他安慰了一声青湮，笑道，“没想到小妹给的锦囊如此有用。”君念叹了一声，“没想到南仇会为了抓人而不择手段，真是和当年天差地别啊！”上官穹泷笑道：“为了家人、氏族，谁不会不择手段呢？”“快去包扎一下吧，你们这几日是走不得了。”君老连忙说道。
随即青湮便扶着上官穹泷回了房，不过半晌，君府的下人便将药物放在了房中。上官穹泷坐在床榻之上，忍着痛点住了几处大穴，血流减缓。青湮看着上官穹泷右肩上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不禁心上一揪，红了眶。上官穹泷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笑容不改，有些调笑地说：“青湮可是要帮我上药？”转瞬间，青湮的脸又红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僵硬地把药端了过去，坐在上官穹泷身旁。青湮咬了咬唇，仿佛下定了决心。然后她莫名地拿起了金创药，上官穹泷笑出了声，温声地说：”不需要换衣裳吗？“青湮的手愣在原地，脸好似火烧一般，红透了，而她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上官穹泷。上官穹泷见此，浅笑了一声，”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正准备拿过青湮手中的药瓶，却没想青湮却把她攥得紧紧地，上官穹泷奇怪地看着她。
屋檐下的雪已被扫到了道路两旁，雪花却依旧在风中飘舞不停。
青湮为他解下了腰带，轻柔地把带血的衣裳换下，全程之中，青湮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红着脸，低着头。当她看见上官穹泷身上数十道结痂的伤痕，还有右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愣在原地，视线也变得模糊了，泪也渐渐落下了。上官穹泷用手轻抚过她的泪痕，笑着说：“没有那个将军会在战争中毫发无损，只要能赢，受点皮肉之苦也没什么。”青湮垂了垂眸，“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在战争中放过你的敌人，哪怕你的敌人是你最不舍伤害之人。这样，你才对得起你的氏族、家人。”然后轻轻地将药洒在他的伤口上，而上官穹泷拧了拧眉，看着青湮，“青湮为何对我说此话？”青湮没有看他，更没有回答。

雪花在天穹中兜兜转转，终于落在了大地之上，渐渐凝作了霜，堆成了雪，只待来年春暖时，融作暖水，唤醒万般生灵。
冬至节将临，九州之北已是冰封千里。过往时，千家万户早已开始张罗冬至节的事宜，而集市定是比年初时的还热闹。
那时的天地皆皓洁，万里山壑，雪藏千里，却显孤寂之感，生气寥寥之意。而城池之中，各户屋檐下都挂着红灯笼，夜时而明，光落雪地上也如若火起，而富贵人家的房顶之上则是放置了红绸。城门之上，悬挂着红灯笼，缠绕着红绸子……红似火。那一日的九州之北若是皓若白璧，那这十几座北方城池则为那白璧上的点点红玉，让天地为之倾羡。
而今朝却因一场以清剿前朝颇氏族为名的战争，而让这个冬至节成了夏朝建朝十年来最冷清的时候。因为冬至节后，各地所招的兵，皆要前往烟雨城，那个至寒之地。去了沙场，几人能安好归来？各城不仅街上人烟寥寥，连红灯笼也不高挂，红绸也不再绕梁，甚至有些人家的屋檐上放置白灯笼，屋顶放着白绸……
曲落的大军早已至夷城，却听闻烟雨城的雪灾而停了步，曲落在梵都知晓了此事，便连忙派驻扎在夷城的一员大将和几千精锐士兵带着几十车粮草，连夜奔赴烟雨城。
而那说是三万，其实不过两万的军队也扎营在夷城外，临近百封城处的山壑之中。
兵营中一处扎好的大帐篷之中，各位将领正坐在两边，而正中正坐着的元帅与曲落极为相似的，其长子——也就是夏朝太子，曲暨，字文孟。曲暨翻了翻手中关于送来的各地的征兵的奏折，神色平淡，对座下的将领们问道：“不知各位可有什么报告的？”因那些建朝的兵士要么归家，要么也已经去驻守边疆，所以此次征召的兵士大多为新兵，故此他们大军行走一路，驻扎一地便不但要征召新的兵将，还要训练兵士的作战能力，尤为是先锋的兵士们。将领们大都胸有成竹地向曲暨报告了成果，而在其末坐着饮茶，与上官穹泷有几分神似的中年男子便是上官复了，而站在其身旁、一袭银甲便是上官还清，
不多时，其余的将领便都已报告完毕，到上官复时，他便起身对着曲暨，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回元帅的话，粮草无碍，已在夷城换得三十车粮，补回送烟雨城的粮草。”曲暨见此，便对将领们说道：“这几日大家也辛苦了，临近冬至节，节后便要行军，那今日各位便去城内尽兴一玩。”言毕，将领们皆谢恩离去。
而上官羽二人则是待上官复饮完清茶，才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