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论语·先进》章十七,总章二六九。
【简注】
柴:孔子弟子高柴。
愚:笨拙。
参:孔子弟子曾参,即曾子。
鲁:迟钝。
师:孔子弟子子张。
辟:偏激。
由:孔子弟子子路。
喭:粗野。
【后按】
用一个字把事物形容得精神、贴切,仿佛一下拉到眼前供人观瞻,这大概是孔子颇为独特的本领之一了。非止《春秋》、《周易》如此,《论语》也时时见到这种措辞技巧。
愚、鲁、辟、喭四字中,愚与鲁、辟与喭都有相似处,孔子并列使用,正好即其相似而灼见差别。其中,又以形容曾子的一个“鲁”字最与众不同。
曾子十六岁入孔门,默默成长在汇集一世之英的同学中,其中不乏高明冲淡如颜渊者,通达敏锐如子贡者、多才多艺如冉求者。曾子厕身其间,似乎颇不起眼,寡言终日,孜孜以学而已,曾子求学孔门时代所说的话,在《论语》中,大概只有一“唯”字,相当于今人说“是”。
曾子的“鲁”与高柴的“愚”不同,大略愚是智力低,鲁是反应慢,反应慢其实也是智力不高的表现,可它又不像别人的缺陷那样是固态的,它有弹性,内中含藏着一种动态,一种刚强,一种灼热。三子的缺陷如果像一堆冷灰,曾子的这堆灰烬总是冒着烟,它是暗藏火气的,像是火山上的灰。
曾子反应慢,却总在锲而不舍,人十己百、人百己千地用功着,其进学之勇猛,恐怕不下于颜渊。“鲁”不是好事,除非它在曾子身上——在曾子身上,这个缺点几乎被他当作优点发挥着。他总难于在起点跟上别人,别人也总难于在终点甩下他。
哀公十三年,孔门第一高足颜渊病死,年逾古稀的孔子为之恸哭,至此孔子之道无人能传。其余诸生,孔子以为“未见好学者”。
两年后,曾子学问大进,孔子召曾子而传道,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
一年后,孔子谢世,曾子年二十七,守丧三年后,其人继续耕读生活,偶尔为贫而仕,在历史上几乎失去了踪影。
鲁悼公十一年,曾子年五十,齐、楚、晋三国皆以最高官职请曾子出仕,曾子一一回绝。其后,曾子与子夏、段干木等昔日同窗讲学于西河一带。
鲁悼公三十一年,曾子年七十,以布衣学者身份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