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君的童年【续】
纹潋三口并作两口，吃了大半泡面便追了出去。
小半碗泡面在桌上半死不活地冒着热气。
猫儿不知怎么就窜入了对面的房子。
那是一栋很破的三层小洋楼，自纹潋记事起就一直没有人住。
门口贴着吉屋招租的牌子却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破旧折损的纸牌在风中一下一下的摇晃着，很寂寞的样子。
镇上有人说这房子闹鬼，不知是真是假。
从房子邻街的窗户望去，剪浍就站在屋内的桌上，似乎颇有几分得意。
纹潋镇定下来，忽然有个很想问的问题。
他轻声地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对方很是欢喜，字迹变得草了些：“好啊好啊当然可以啊。”
纹潋问出一句话，原本欢快的对方却半天没了声息。
纹潋问：“你能帮我写了最后一题吗？”
沉默片刻后，纹潋眼睁睁地看着一大摊墨水砸在了自己快写完的作业上。
“呃...”纹潋发出了无奈的叹声。
“我叫十一，明天再来找你玩，晚安。”墨水渍旁留下了这样一行字，然后任是纹潋怎么呼唤都再没有回应。
看着被污染的一塌糟的作业，纹潋笑着摇摇头，撑着头思考了起来。
剪浍叫了两声甩了甩尾巴，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摸它的头。

纹潋最终是没有买到十一想要的那个杯子，十一气鼓鼓地，深蓝如夜空的墨水洒满了纹潋的课本。
还好不是黑墨水，纹潋庆幸地想。
啪!十一仿佛猜透了纹潋在想什么，一滩黑墨水砸在了纹潋的脸上。
纹潋胡乱抹了抹脸，只觉世界一片漆黑。
本应生气的他反而微微的笑了，墨水顺着笑纹在脸上横流。
“我们做朋友吧。”忽然脱口而出，自然无比。
然后纹潋便感觉额头有些痒，仿佛有笔在上面写字，笔锋过处，隐约是一个“好”字。
之后的生活，是纹潋最快乐的时光。
不再是每天早起早睡无聊之至只有报纸做消遣的乏味生活，而是真正可以称之为童年的东西。
“要做就做一辈子的朋友。”十一在纸上写着。
“当然。”纹潋回答。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那些一辈子的承诺实在太长很可能做不到呢，这就是悲剧的源泉吧。
人总是太自信。

听到这里，黑色有些毛骨悚然。
他看向“平静”地讲述着故事的纹潋。
纹潋的表情确实相当平静，可是点燃的引信也是这样平静的黯淡的明明灭灭，最后却嘭的一声炸掉。
黑色在想，他现在所看见的纹潋，到底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还是像他自称的那样是被一个名为“十一”的鬼魂附身了。
故事里描述出的那个“纹潋”，性格淡然与世无争，为人处世都极镇定。
然而黑色所接触的那个纹潋，是个疯疯癫癫的不时狂笑又不时大哭的怪人。
像是为了加深黑色的迷惑一般，纹潋忽然抄起桌上的高脚杯——里面还盛着小半的白皮诺——向黑色泼来。
黑色始料未及，不及躲避，被狼狈地泼了一脸。
“潋君！你！”蝶惊呼，然后向黑色道歉：“抱歉，潋君的脾气不好...”
“没事。”黑色挥挥手表示无妨，脱下被泼湿的大衣然后接过夜末递来的毛巾揩拭被弄湿的头发。
纹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仍然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嘟囔着不明不白的话：“你喜欢他?呵呵呵，别因为我看不出来，我怎么看不出来，嘿嘿嘿，你死在晚上吧，我只要看见你笑，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纹潋狂笑了起来。

夜末无奈地看着纹潋，那副样子，像是已经经历了不少这样的事。
“还是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吧，嗯?”蝶语气虽然是询问，却不由分说地把黑色搡进了浴室。
大厅里，纹潋的笑容忽然敛去，他的表情变得漠然：“真是讨厌这样的他...这样的他，显得真是...嗯...”他斟词酌句，最终选定了一个词，“这样的他为了黑色，看起来还真是显得犯贱。”
“他乐意你有资格管?你没这样过?”夜末顶了回去。
“啧啧啧。”纹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浴室里。
黑色显得有些慌乱：“我自己处理就好，你先出去吧。”
蝶微笑：“哦。”
黑色简单地处理一番，他本以为蝶会不管不顾地跟进来替他处理或者干脆...
他遏止自己的想入非非，走出来。
纹潋已经不在大厅了。
蝶看向夜末，夜末解答：“他进了客房。”
“哦，”蝶随口应着，“既然那个故事没讲完，那我就接着讲吧。”

喧闹过后。
纹潋低头用长长的纸巾包裹着自己受伤的手臂。
血液凝固在胳膊上，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悲。
纸巾上猩红字迹浮现：“潋，你没事吧。”
纹潋移了移身子，仿佛给十一让座。
满布灰尘的楼梯上蹭出了一道印子。
纹潋轻轻地问，像是怕锋利的话语会刺伤人：“十一，你到底是真实存在的鬼魂还是只是我太怕孤单而幻想出的第二人格?”
十一答非所问：“我死的地方，就是那个放满玻璃杯的架子旁。死后我的尸体被埋在地下室。”
短暂的沉默后，纹潋似乎下定了决心：“那么，我能看看你吗？”

一也许笑了，虽然纹潋并没有办法知道：“为什么？这个很重要吗？”
纹潋低头：“我知道我是不合群的，我注定被别人排挤，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只想有些事实来证明，我是真的有一个朋友而不是我聊以自慰的幻想。”
十一也许长叹了：“你还小，你的未来不应该只局限在这个破旧的小镇上，你可以远踏天涯去获取你想要的一切。”
“那么，你会陪我吗？”纹潋问，煽情的句子被他念白地无悲无喜。
“不会。”十一回答地快而果决。
接着他又补充了几句：“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离开了我也不会就此死掉。”
“话虽如此，”纹潋苦笑，“但是你说得还真直白。”
沉默。
然后是字迹：“也许，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的活动范围很小。我没办法离开那座房子超过一千米。”
你终将成人，你将离去，而我无法追随。
你终将融入，你将忘却，而我干枯墙角。
我只是一个游魂，而你有着无限的可能，我的灵犀锁不住你，你的笑意被我永远记取，或许以后在肮脏的地下坟墓里，我只能靠着这微微的笑意取暖，度过漫长的黑夜。
“原来...”纹潋忽然笑了，真正的笑，“这样的话，那我就永远不抛弃你，我不离开这小镇，我们做一辈子朋友。这样可以了吧？”
这样可以，当然可以，可是你真的会守在这里吗，守在这个满是疮痍没有繁华的没落小镇，这个在城市化大流里摇摆不定没有前途的死灰之地。
“说到做到，我们拉钩。”纹潋认真地说。
“多大了还这么幼稚。”十一的口气很不屑。
我想和你拉钩，许下一辈子做朋友的约定，可是...
可是，我根本，没有手啊！

时光转眼既逝。
三年过去。
纹潋十四岁了。
十一还是那个只能写字的孤魂野鬼，不过他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约定了要一起携手一辈子的朋友。
年少梦，生死盟，到头水月一场空。
然而这个道理他们还并不知道。
他们也曾经很凶地吵过架，那时十一写字相当用力，划破了无数白纸。
而邻居则愤怒地冲到纹潋家里，让纹潋不要大半夜的大声自言自语。
他们最后总会和好，因为他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然而因为十一的原因，纹潋越来越受别人排挤，他们说纹潋是疯子，是脑残，是精神分裂。
没有人把纹潋当正常人，虽然除了和十一交谈有些奇怪，纹潋的其他地方都是那么优秀。
记得有部电影，叫什么不记得了，剧情似乎是关于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是那么优秀，以至于镇子上的人都以为嫉妒而无比排挤她，最后她无奈地成为了一个普通人，然后老去。
也许纹潋也会这样。
十一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也是在造孽，把这样优秀的人羁留在自己身边，羁留在这个愚昧的小镇上。
“难怪我是没法转世的。”十一对自己说。

纹潋的哥哥对纹潋很担忧，然而这担忧仅仅是因为他厌烦了每次回镇子上那些令人讨厌的长舌妇就向他投诉纹潋的疯癫。
他想把纹潋接到他身边，卖掉老屋，顺便治治纹潋那不可救药的精神疾病。
然而纹潋总是拒绝。
于是他的哥哥只能愤怒地独自开车离去，纹潋抱着剪浍站在屋前，对着汽车扬起的灰尘笑。
哥哥寄来的生活费开始追赶不上物价上涨的水平了，纹潋只好常常离开这小镇去市里的一家店铺打工。
店铺的店长长的很好看，只是脸色总是苍白，像十一。
那是有一天，纹潋按着十一的指示拉开了那个鬼屋里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有着散架的相册，里面凌乱地插着几张泛黄模糊的照片。
几乎都是风景，模糊泛黄得看不出当年拍摄的目的，只有一张是人像，想必就是十一了。
久远的年代与恶劣的保存让纹潋看不清照片上的少年。
本就纤细的眉眼，如何经得住岁月。
只是那苍白的肤色，还是那么让人注目，像影影绰绰的白炽灯光。
纹潋去打工的那家店的店长也是这样的苍白，或许十一会长得和他很像吧。
那是一家咖啡店，可是杂七杂八地好像什么都卖。
店子的角落放着书架，那些书清一色的黑色封面，书名烫银，内页插图设计得很不错，内容也好。
似乎是店长特别订做的，然而并不卖，有时会有客人拿来看。
纹潋印象最深的自然就是店长，还有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子以及那个总是认认真真不苟言笑的侍者。
还有一个总是来要上一点东西然后便呆着看书的，是个女孩子，很漂亮，似乎叫莹。
纹潋喜欢这里，他总是会在这里呆许久，哪怕可以早早回去也会被店里的音乐和香水气息勾留下来，然后无所事事地与店长等聊天。
不过他一直不知道店长名字，后来他才知道。

纹潋看着“自己”连撕带咬地吓走了哥哥，无力感从心头涌起。
那不是他干的，而是十一。
在认识十一很久之后他才认识到，十一本身其实是做不了任何事的，除了思考。所以十一想做什么都必须借他之手，而太耗费体力的事情——包括大声说话对十一来说都相当困难，所以他们的交流只能通过写字。
或许是因为出离的愤怒，十一居然能打人了。
纹潋隐隐地有些替十一高兴。
哥哥被吓跑了。
纹潋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伤心地问十一：“你何苦呢？”
十一在他的衣服上写：“我有你，我不苦。”
纹潋脱下外衣，把它丢在地上：“抱歉了，这次我可能真的要走了。”

纹潋依旧镇定自若，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在他的神经上挑起一丝的冲动了。
他走出房间，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衣绊了一下，他踢开外衣继续走，踩过满地狼藉的报纸——他最爱的读物。
报纸明明是很整齐的摆好了的，现在却乱的不成样子，有的已经变成了碎片。
纹潋捡起一张报纸，里面似乎裹着什么东西。
他抖开报纸，几张破碎的照片掉了出来。
十一的照片，切口很毛糙，用手撕碎的。
报纸的边上是三段话，彼此分的很开，并且毫无关联。
第一段是讲述了一个故事，既不凄也不美，更别提什么动人。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我曾经住在那个房子，和我最好的朋友，后来他离去了。然后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杀了我。”
然后是一句质问：“还记得吗，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最后是一句嘲笑：“你真的以为，辛白是不慎落水才死的么？”
辛白是纹潋的同学，比他大一个月，性格很活泼，喜欢玩三国杀，二次元爱好者，纹潋在学校里的仅有的一个朋友。
在去年暑假时，辛白落水溺死。
纹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低着头，像默哀。
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里灌进来，明明只是初秋，却格外的凄厉，带着说不尽的凉意。
报纸碎片被刮得满屋都是，十一那被撕碎的照片也飞上了天花板。
纹潋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

之后的三天，十一都没有再出现过。
这一天，是纹潋要走的时候了。
跑掉的剪浍，消失的十一，死去的辛白，即将远离的一切。
哥哥在把东西往车上搬，一边搬一边抱怨：“这些废纸都写过了还要干嘛？还有这些旧报纸...真是的...”
白纸都是十一写掉的，而报纸则是二人曾经每天必看的读物。
“等等！”纹潋说着，跑开了。
纹潋最终是垂着头无奈离去。
纹潋跑去十一的房子叫着他的名字，然而十一却始终没有出现。他的哥哥在车上早已等到不耐烦，骂了几句脏话伸手掏烟，脚已经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
但是他很快又停了下来。
“艹，烟怎么没了，你等等，我去买。”说着哥哥便下了车。
纹潋蜷缩在后座上，怀里抱着一沓报纸，渐渐的，报纸有些湿了。
哥哥掏出钱，对杂货店的店长说：“来包红双喜。”
店长进内翻找了一通，这时哥哥听见了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在叫人。
那声音很小很微弱，怯怯地似乎带着哭腔。
他回头，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子从杂货店旁边的旧洋房窗户里探出头来：“拜托，请你告诉纹潋，我是真的想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的。”
话音刚落，男孩子像是支持不住，飞快地退了回去。
神经病吧，哥哥想，不过他好像和我弟弟认识...管他呢。
毕竟，他是个大人，他不会理解这些了，就算可以理解，他也不愿意多想。
店长把烟给了他，他付了钱便走了。
到了车上，他也没有告诉纹潋刚刚的事，只是接连地抽着烟。
后来。
后来纹潋长大了，他又遇到了那个咖啡店店长并且知道了店长的名字。
店长不只是个店长。
纹潋的哥哥死了，纹潋没有人抚养了。
他靠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为生，而这些事情往往是店长介绍的。
说起来，这店里的尸体，还有好几具是纹潋贡献的呢。
又后来。
纹潋抽空回了一趟老家。
那个小镇大半还是那么破旧，然而有的已经翻新了。
包括纹潋的旧居和十一的旧居。
听说十一的旧居被拆时，下面挖出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纹潋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他始终觉得，那尸体有张苍白的脸。
【潋君的童年，完】

故事完了，黑色指着那具尸体：“这不就是十一吗？纹潋怎么可能没见过？”
蝶淡淡微笑：“这是...这是辛白。”
“哦。”黑色无言，只好岔开话题，“好久不见夜末和纹潋。”
蝶回头唤：“夜末？”
走廊内的某间房子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是夜末的回应。
“啊啊，夜末在做饭，刚好我饿了。”蝶懒懒地把身子躺上沙发，伸手去够咖啡。
然而咖啡距离他太远，黑色只好帮他拿了一下。
“喂我。”蝶干脆地说。
“哦，好。”
走廊内的某间房子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厨房内。
夜末挥着菜刀重重地砍向纹潋...旁边的砧板...上的肉。
纹潋抱臂探头看向客厅，样子倒有几分鬼鬼祟祟，他的语气相当让人不爽：“啧啧啧，哟喂，夜末桑快看快看，哎呀呀，黑色在喂蝶喝咖啡呢～哎哟哟，店长表情好开心的样子。店长问黑色知不知道这杯咖啡的味道。嘛，黑色说他不知道...哦哦哦！店长亲了黑色！哦哦哦！唔！你放开我！我还要看！”
夜末把菜刀横在纹潋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闭嘴。”
纹潋摸着脖子惊魂未定：“人家只是说说话而已，讨厌。”
夜末挥刀，案板上的牛骨被劈开后弹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地声音重重地震撼着人的耳膜。
他冷笑：“你以为你装疯卖傻地，他们就能复活么？”
纹潋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里漾起波纹，他要哭了。
但是他最后没有哭，他只是擦擦眼睛安静了下来。
沉闷的声音不断从房间里传入客厅。

殉情的少年
黑色推开蝶：“这样不好吧？”
他的嘴唇上还沾着一点残留的咖啡，口腔里弥漫的也是那微苦而勾人的香气。
“哦？”蝶的反问充满戏谑，但他还是顺着黑色动作退回沙发上。
他理理长发，青丝划出风流的弧度：“以前我听说，在丽江有很多人殉情。”
黑色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但还是安静下来倾听。
“丽江往往是包办婚姻，少女嫁给老头子或者是被包办给自己的姑舅表哥都是常有的。”
“或许是雪山上不屈的某种意志始终延绵在他们的血脉之中，有无数相爱却不得相守的少年选择了殉情。”
“有这样一个传说，玉龙雪山之上有着第三国，只要是真爱，那么在山脚下殉情就能前往第三国。”
“于是有着一对苦命鸳鸯，他们约定双双殉情山脚下。”
蝶停止了讲述，只是用手指指一具尸体。
黑色忍不住发问：“后来呢？”
蝶露出了一种看上去既无辜又狡猾的表情：“死了啊。”

园丁
他是一个园丁。
他养的花好看至极。
他的老师告诉他，如果想养出好看的花就要明白这样一句话：“没有比一朵花更懂另一朵花的了。”
我想老师的这句话意思是让他设身处地地为花儿着想从而爱护花儿，不过这个少年明显理解歪了。
他用下面这种方法养花。
比如说吧，他想养出一朵好看的玫瑰。
他会先种许多玫瑰，等它们开花了就摘下所有花瓣，把花瓣捣烂在最好的红土里，然后用那土壤来种他精心挑选出的花种。
确实，没有比一朵花更懂另一朵花的了，所以他用花儿的尸体养出的花总是娇妍妩媚。
但是那些花儿的娇妍妩媚比不上那个人，那个人是少年所倾心恋慕的人。
那个人哪里都好，只有一点，那人身体不好。
少年决定好好地调养那人，让那人身体好起来。
少年再一次想起老师的教导。
于是。
在一大盆人内脏与肌肉的渣滓中，一个人被埋没其中直至窒息。
血肉的碎片呛入了他的气管，他自身也如血肉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