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偏袒巢奕雅的,可缪煜先生是两人中更有能耐的一个。
“别忘了腮腺炎,”缪煜先生几乎带点威胁地警告她,接着又算下去,“腮腺炎我算它一镑,不过我敢说,更大的可能要花三十先令--别说话--麻疹一镑五先令,德国麻疹半个几尼,加起来是两镑十五先令六便士--别摇手--百日咳,算十五先令。”
--他继续算下去,每次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
不过最后巢奕雅总算熬了过来,腮腺炎减到了十二先令六便士,两种麻疹并作一次处理。
她就把他们推进行列。
在夏天羿踢足球的日子,她从不忘带着他的线衣;天要下雨的时候,她总是把伞衔在嘴里。
福尔萨姆的幼儿园里,有一间地下室,保姆们就等候在那里。
她们坐在长凳上,而娜娜是伏卧在地板上,不过这是唯一的不同之处。
她们认为她社会地位比她们低贱,装作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其实,娜娜才瞧不起她们那种无聊的闲聊呢。
她很不高兴崔雨欢太太的朋友们来育儿室看望,可要是她们真的来了,她就先扯下刘劲松的围裙,给他换上那件带蓝穗子的,把温迪的衣裙抚平,匆匆梳理一下夏天羿的头发。
没有一个育儿室管理得比这个更井井有条了,这一点缪煜先生不是不知道,不过他有时还是不免心里嘀咕,生怕街坊邻居们会背地里笑话他。
他不能不考虑他在城里的职位。
娜娜还在另一个方面使缪煜先生不安,他有时觉得娜娜不大佩服他。
“我知道,她可佩服你啦,缪煜。”崔雨欢太太向他担保说,然后就示意孩子们要特别敬重父亲。接着,就跳起了欢快的舞。
他们唯一的另一位女仆,有时也被允许参加跳舞。
她穿着长裙,戴着女佣人的布帽,显得那么矮小,虽说开始雇用的时候,她一口咬定她早就过十岁了。
小家伙们多快活呀!最快活的是崔雨欢太太,她踮起脚尖发狂般地飞旋,你能看到的只是她的那个吻。
这时要是你扑了过去,定能得到那一吻。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单纯、更快乐的家庭了,直到金致贤来临。
崔雨欢太太第一次知道彼得,是在她清理孩子们的心思的时候。
凡是好妈妈,晚上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孩子们睡着以后,搜检他们的心思,使白天弄乱了的什物各就各位,为明天早晨把一切料理停当。
假如你能醒着(不过你当然不能),你就能看见你妈妈做这些事;你会发觉,留心地观看她是很有趣的。
那就和整理抽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