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看相思，转眼又是桃花初绽的春日。
我心烦意乱地在院中练剑，剑气凌厉，院中落英纷飞。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以为又是承影那个臭小子，看也不看，不耐烦道：“说了不进宫，别来烦我！”
“为什么不去？”
竟然是父亲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停了手中的动作，回过身向父亲抱拳道歉，“曾云不知是父亲，无心冲撞，还——”
“好了好了，”父亲朝我摆摆手，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怕我。”
“做儿子的，自然该尊敬父亲。”
“呵！”父亲轻笑一声，“那我让你常去看看相思，你怎么不去？”
“我……”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和相思吵架了？”父亲突然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把拽过我，“走，陪我去喝酒，我的桃花酿今日刚挖出来。”
这应该是记忆里，父亲对我最亲昵的一次。我都不知怎样拒绝，愣愣地跟在父亲身后。

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喝酒，喝着喝着，就已是星月皎洁。
我们倚着一棵桃树，席地而坐，头顶的桃花在夜风中传来细碎的芳香，四周有不知名的小虫，在不知疲倦地鸣唱。
我呆呆地看着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桃花，不由脱口问道：“父亲为何会帮我和相思订娃娃亲呢？”
“怎么？你不喜欢相思？”
“不是！”我急忙出言否认，借着酒意，说出了心中的困惑，“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样不好。”他们当时怎么就知道，多年后的我们，会钟意彼此呢？还是说，我们的意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呢？
父亲没有回我，我们之间又陷入了再一次的沉默。忽然，父亲吃力地站起身来，折下一枝桃花，神色恍惚地说道：“不好？曾云啊，这世间，痴心错付是苦，情深缘浅是为更苦，而你和相思，情投意合，又有媒妁之言，为何不好好珍惜？”
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好像看到一向刚毅的父亲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湿润的双眼在月光下恍若波光粼粼的湖泊。
酒劲上涌，热气涌上我的眼眶，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我用力甩了甩头，靠在树上，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呆在树下，父亲却已经离开了。唯有他的袍子，还盖在我身上，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花瓣。我在桃树下呆坐了很久，想着父亲昨日的话。
是啊，我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我，起码，她以为自己喜欢我……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未婚妻，这已是多大的幸运，我何苦还要庸人自扰，害人害己？

简单的梳洗后，我便打算动身去锦乐宫。
“你就这么去啊？”临走前，承影忽然一把拉住我，疑惑地上下打量。
“不然呢？”
“你就不带点什么去哄哄她？每次嘉仪生气，我都要哄好久的 。”
我得意地朝他扬扬眉，笑道：“相思可要比嘉仪懂事多了。”
“哇……”承影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感叹，啧啧感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初是谁说相思忘恩负义呜呜哇哇呜”我顺手拿过桌上的糕点塞在了他口中，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臭嘴。

每次写到承影他俩，我就觉得……嘿嘿嘿……

呵呵

但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我到锦乐宫时，相思正好不在屋内。我呆立在院中桃树下，摸着袖中的红豆手链，想着待会该说些什么。
“阿渊……”我刚听到那丫头的声音，就看到她朝冲过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她整个人就埋到了我的怀里。少女特有的馨香一下充盈了我的鼻尖，我脑中瞬间轰地一响，整个人僵在那里，木讷地说道：“相思啊，男女授受——“”
“那君子一言还驷马难追呢！你也说过会常来看我，不也没做到？”她边说话边把我搂得更紧了。
“相思啊……你……”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道理？垂下眼看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头顶，笑眯了眼。
“阿渊，我最近新学了一首诗，背给你听好不好？”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搂住她，刚抬起手，怀里的她突然大喝一声，“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我一吓，刚抬起的手立马放了下去，略显慌张地看着她。
她也像被吓了一跳，一下敛去了脸上捉弄人的笑意，一字一句，认真道：“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自然知道这诗的意思，只感觉自己的脸上就像着了火。完蛋了，我的脸肯定又红了。更可怕的是，我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一阵快过一阵。
我正想着怎么脱身，相思竟自己松了手，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我顿了顿，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拿出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相思啊……我今天来是有礼物送你。”
这手链上的颗颗红豆，都是我精挑细选而来，质地温润，色泽殷红，愈发衬得相思肌肤胜雪。可她问起时，我只推说是父亲让我送的，便落荒而逃。
一路上，我想着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摇头苦笑，顾尚渊啊，你真是太没用了！
相思一贯喜欢捉弄我，或许是我那天的样子太过好笑，从那天起，相思便动不动在我面前吟咏《上邪》，眉眼带笑，诗中那般决绝的誓言，被她说来，也有了几分玩笑的味道。
那时我们婚期将至，她再怎么闹，我都一笑置之。但这样孩子气的相思，却总让我心生不安。
我是不是应该，再给她一点时间长大呢？
那段时间，我一直苦恼于相思的问题，以至于都看不到身边那些涌动着的暗潮。

但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我到锦乐宫时，相思正好不在屋内。我呆立在院中桃树下，摸着袖中的红豆手链，想着待会该说些什么。
“阿渊……”我刚听到那丫头的声音，就看到她朝冲过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她整个人就埋到了我的怀里。少女特有的馨香一下充盈了我的鼻尖，我脑中瞬间轰地一响，整个人僵在那里，木讷地说道：“相思啊，男女授受——“”
“那君子一言还驷马难追呢！你也说过会常来看我，不也没做到？”她边说话边把我搂得更紧了。
“相思啊……你……”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道理？垂下眼看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头顶，笑眯了眼。
“阿渊，我最近新学了一首诗，背给你听好不好？”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搂住她，刚抬起手，怀里的她突然大喝一声，“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我一吓，刚抬起的手立马放了下去，略显慌张地看着她。
她也像被吓了一跳，一下敛去了脸上捉弄人的笑意，一字一句，认真道：“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自然知道这诗的意思，只感觉自己的脸上就像着了火。完蛋了，我的脸肯定又红了。更可怕的是，我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一阵快过一阵。
我正想着怎么脱身，相思竟自己松了手，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我顿了顿，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拿出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相思啊……我今天来是有礼物送你。”
这手链上的颗颗红豆，都是我精挑细选而来，质地温润，色泽殷红，愈发衬得相思肌肤胜雪。可她问起时，我只推说是父亲让我送的，便落荒而逃。
一路上，我想着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摇头苦笑，顾尚渊啊，你真是太没用了！
相思一贯喜欢捉弄我，或许是我那天的样子太过好笑，从那天起，相思便动不动在我面前吟咏《上邪》，眉眼带笑，诗中那般决绝的誓言，被她说来，也有了几分玩笑的味道。
那时我们婚期将至，她再怎么闹，我都一笑置之。但这样孩子气的相思，却总让我心生不安。
我是不是应该，再给她一点时间长大呢？
那段时间，我一直苦恼于相思的问题，以至于都看不到身边那些涌动着的暗潮。

我难道不是更文界的良心吗？掌声在辣里？

这里！！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顾府，一连几天，都是心不在焉。承影以为我又是和相思闹了别扭，硬拉着我去市集挑礼物。
“这两年，市集没以前热闹了。”我望着路两旁稀稀拉拉的摊铺，感慨道。
“当然了，这几年战事不断，仇国都快打进来啦！帝君又不让大人出战，真是——”
“承影，不得对帝君不敬！”
“喂！你不也——”承影还要咋咋呼呼地叫唤，我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我们身处的可是人多眼杂的市集。平时在顾府发发牢骚就算了，如今大庭广众，万一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算了，回去吧！”我刚打算转身，就看到一群华服少年朝我走来。他们是朝中武将的孩子，总是成群结队，相伴出行。年少时他们也曾拉拢过我，但我生性寡淡，不愿多与人结交。一来二往，难免驳了他们的面子，便与我有了嫌隙。
我不动声色地往路边站了站，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
“哎呦呦，真稀奇，我好像看到顾大少爷了！”
“可是你眼花了！顾大少爷每天忙着往宫里跑，又要陪皇子练剑，又要陪公主赏花的，哪有闲功夫来逛市集啊？”
“啧啧啧，我怎么就没那个命！每日赏花练剑，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既能承了将军的爵位，还能娶个公主，比起那些整日在沙场上拼命的可强多了！”
“哈哈哈……你就别想了，没别人那样的家世，又没别人那样的样貌气度，咱们啊，就靠自己，不和他们套近乎，免得遭人嫌弃。”
他们一行人说说笑笑，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好像真的没有看见我一般。
我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怒火，出手拽住要冲出去的承影，沉声道：“不要惹事。”
“谁怕他们呀！嘴里不干不净的！让我去揍他们一顿，反正也不是没揍过！”
“你说什么？”我盯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承影，忽然想起这几年来，他脸上时不时就会有瘀伤。我问起，他都推说是练功时受的伤，我只以为是他心不定，还说过他几次。
现在想来，怕是替我遭的罪吧……
“啊……我说什么了？”看着承影稚气未消的脸，我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谢谢你，承影。”
“阿渊，你被他们气傻了啊？”
我没再理会一头雾水的承影，径自转身朝顾府走去。

当天傍晚，我就和父亲提出了出征的请求，决定来年春天就随军出战。
想我顾家，本是将门之后，祖上曾是郢国开国元勋，祖父也一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可到了父亲和我，却毫无建树，难怪别人对顾家心存不满。
“你和相思婚期将近，这时候出征，不妥。”
“为何不妥？”我望着眉头紧皱的父亲，鼓起勇气道：“国难当前，上阵杀敌难道不是头等要事？此时不去，又待何时？”
像是惊异于我的反驳，父亲的脸沉了下来。
我低着头，忐忑不安。沉默许久，我感觉父亲拍了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可知我等你这一句反驳等了多少年？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听话了。”
“父亲……”我愕然抬头，却看见父亲笑得一脸欣慰。
“你过来。”父亲走到书架前，翻了几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父亲从里抽出一打书信，“这是我安插在仇国的眼线传来的。”
眼线？我诧异地看了一眼父亲，父亲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不稀奇，两国交战，惯用伎俩而已。”父亲边说边指着那几封书信，“近年来，仇国的攻势越来越狠，其实是因为现在的仇王已经年迈，他迟迟不肯让位，怕是想赶在大限之前，攻下郢国，仇国的百姓早就不堪重负了。而且，几位皇子也是明争暗斗，只要等老仇王一死，仇国必有一番血雨腥风！那时候——”父亲忽然直直看向我，“就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期！”

那一瞬，父亲的目光再没有了平时的醉意朦胧，清亮如雪，在暗夜中闪着令人畏惧的寒光。
——难道……父亲这些年，都是在做戏吗？即便帝君如此待他，他还是从未有一刻，放下过郢国。
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困惑，脱口问道：“父亲，你就一点不恨帝君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天既选择了他作为郢国的君王，我作为臣子，自然应该尽心辅佐他。”父亲低头苦笑，“至于他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辅佐，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那……相思的母妃呢？”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继续追问。
“你知道了？”父亲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沉吟良久，父亲忽然低声道：“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我和清溪，是有缘无份，怪不得谁。我只恨自己，身为顾家子孙，不能战死沙场，恐怕还要醉死在这顾府……真是有辱门楣……有辱门楣啊！”
父亲眼里的光芒渐渐熄灭，我突然明白了父亲这么多年的苦楚，眼眶一红，垂下头去。
“难怪你这几日又没进宫……”父亲长叹一声，“你难道在迁怒相思吗？”
我喉头一紧，却没有出言否认。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心底深处，对那个活在父亲回忆里的女子，确实有一种隐秘的憎恨。
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娘亲终生，都不快乐。

父亲像是看透我心中所想，“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她本该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夫君。可我们是帝君赐婚……”父亲顿了顿，神色哀伤，“我已经尽力对她好，可她真正想要的，我却实在给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
“我知道。”我冷冷地截断了父亲的话，我并不想听到我的父亲向我讲述，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深情。
“对不起……”父亲的脸色黯了黯，“我只是不想你错怪相思，你很清楚，她跟这一切，毫无关系。”
我自然清楚，只是很多事，你能理解，但并不代表你能释怀。我扪心自问，这两天，我真的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去见相思。
父亲颓然坐到了椅子上，目光变得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你知道吗？相思出生之际，郢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宫里的巫师齐齐跪于殿外进言，一个个言之凿凿，说这个孩子如何不详。呵！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怕清溪生出个皇子。可是——”，父亲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上天竟真的遂了他们的愿！相思出生，清溪难产去世！斩草要除根，他们立马把所有矛头对准相思。那时的帝君悔恨交加，便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对相思百般怨恨。这孩子，真的背负了太多不该有的责难啊！”
“难怪帝君非常不愿意见到相思……”我一时间恍然大悟。
“他当然不愿见。在帝君心里，是相思害死了清溪。而且……相思的存在，应该无时无刻地都在提醒他清溪和我的羁绊吧？曾云啊，她只有我们了……”
我想起锦乐宫中的初见，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心中不由一阵柔软的刺痛。

如风1314prince [host]：这一部分写得好痛苦，原本是不想写靠大家脑补的，后来想想还是写清楚……毕竟细致的叙述符合阿渊严谨的性格，其实我的叙述方式也是根据人物性格来的呢～～

应该还有三天就能更完了吧～相比于我收藏的文，我真的要被自己的更文速度感动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