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日上中天,一行人将要出关,取道马嵬驿。如今世外坡与扶风郡仍是恶人谷的地盘,李暮等人自然只得露宿,倒也别有趣味。只是有个人跟了他们一路。
谢长歌终于按捺不住,回身欲要抽出佩剑,“恶人谷的统领跟着我们做什么?看来墨笔判官的手段,长歌不得不来讨教一二了。”
被她一喝,万花却也不恼,“谷某无心惹怒姑娘,此番只为助你们一臂之力。”
“哦?”少女挑眉,随即似乎想起什么,“连翘……”
周围人疑惑的望着她,她却摇摇头,不再与万花纠缠。
夜晚,朦胧中跳跃的火光似乎比山间的枫叶还要红,少年坐在火堆边专注的烤着兔子。火光将围坐的人脸上映照的柔和温暖起来。
少女破天荒的主动和坐在一旁的丐帮搭话了,“君山的野味不是很有名嘛,你倒是露一手啊。”
“我太懒了,没学那些生活技能。”白羽闻言挠了挠头,懒懒说道。
“不会做叫花鸡的丐不是好丐。”少女嘟着嘴,神态着实可爱。
“噗。”翻转着火上的兔肉,听到这话,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少女盯着自己,又问道:“怎么了?”
少女见他望过来,眼神也不躲闪,“笑的时候明明挺好看的,有时候却觉得你很恐怖。”
“……”少年敛去笑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昆仑那晚我真没把握阻止你,幸亏师父出现了。”少女似乎有些不甘,看向万花,“喂,是你指使的吧!凌兰不会主动生事的,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我徒弟生事,与我何干。倒是谢姑娘,小小年纪这般咄咄逼人,却是可笑。”墨扇轻摇,万花悠然作答。
少女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到底是想救人还是害人,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医者。”嘀咕了一句,又兀自托腮沉思去了。
丐帮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孩子这么老成做什么,来给爷笑一个。”
后果自然是被追着打,一时间鸡飞狗跳,李暮觉得这景象有那么几分眼熟。
少年憋着笑意道:“身手不错,我再教你一招。”说着比起了擒拿的动作。
少女会意,那头丐帮立马被勒的哇哇直叫,“要死了!谋杀!!”
“哈哈哈哈。”众人忍俊不禁。
谈笑之间,篝火微动,少年反射性的错身一避,惊弦破空之声自耳际划过,削落一绺断发。
“出来!”望着身前深扎入草丛间的追命箭,李暮回头怒喝一声。
不远处枝桠上传来一阵响动,李暮突然发难,扶摇一踩,窜上枝头,朱枪一点,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孩子吓了一跳,险些摔下树去。李暮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哪儿来的小鬼?”说话间看了看那孩子的装扮,“唐门中人为何出此杀招?”
“你害了我师兄!”少年憎恶的看着他,“自己却在此逍遥快活!我要杀你抵命!”说罢又踢又踹。
李暮可不是什么好心人,手一松,那小唐门便掉了下去,这一下可摔得不轻,恐怕屁股都要摔成四瓣了。“哎哟……你果然是个坏家伙。”
思前想后自己与唐门中人向来没什么过节,李暮拎起这个来路不明的不速之客,“你师兄是谁?”
“哼!我不告诉你,放开我!”这小唐门倒是倔强得很。
“是唐都,对不对?他出什么事了?”心中想到那个名字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闻言,那小唐门安静了下来,苦着一张脸,快要哭了的样子。那一日,自己正前往问道坡去看滚滚,却无意间撞见一大批神策士兵押着一个人。少年赶忙躲在树后窥探,那人不是唐都师兄么。只见他带着木枷被几个士卒推搡着,少年不禁心中起火,端起千机匣对准了那个为首的神策小头目。正准备动手,唐师兄忽然回过头来瞪视着自己藏匿的草丛。少年吓了一跳,错失了时机,神策军纷纷回头,他见状立即施展浮光掠影,消失在原地。回到堡中追问长老,却只被告知师兄是帮一个天策插手了朝廷中的事,这才招来牢狱之灾。小唐门又气又急,到处寻找那人下落,誓要为师兄报仇,这才千里迢迢自蜀中跑来马嵬驿。
想到这儿更是气愤难当,“师兄被神策抓了,都是你害的!”小唐门哭喊着。
李暮蹙紧了眉头,想清楚其中来龙去脉,看来这一趟是自己耽搁的太久,朝中那些鼠辈开始按捺不住了。想着这些,语气不禁冷了下来,“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唐椋……”少年怯怯的答道。
马嵬驿到长安还是有些路途,这一路再不能悠闲,行得匆匆。李暮心中明了,有些事避不过,有些人放不下。
一行人入了长安城,却见前方守卫戒备森严。
心下正疑惑时,唐椋大叫一声:“糟了!你们看这告示。”
只见那皇榜上白纸黑字写着,唐都将于午时三刻在内城斩首示众。这下可急坏了小唐门,飞鸢泛月直奔内城。
少年阻拦不及,抚额道:“这般鲁莽,内城可飞不进去。”说罢望向三人,“我独去便是。”
门口狼牙士兵正一一盘查,少年上前,亮出玉牌,侍卫果真立刻放行。少年蒙上面巾,扬鞭一挥,策马赶赴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