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身边总有一群可以说笑的人,而沈眉庄没有』
高一的沈眉庄每天中午都会在食堂吃饭,有时会在学校图书馆度过闲散的午后时光,有时会骑着干净明亮的白色变速车迎风穿过回家的路途。
沈眉庄不止一次在食堂遇见过端着餐盘路过自己身旁的甄嬛,不止一次从图书馆窗外看到在操场上打球的甄嬛,不止一次在回家的路上与同样骑车的甄嬛擦肩而过。
甄嬛身边总有一群可以说笑的人,而沈眉庄没有。
不是因为找不到,只是她巧妙地避开了原本可以与她同行的人,只是为了等到哪一天甄嬛主动拍上自己的肩膀,坐在自己身边一起吃饭,和自己一起爬上图书馆五楼的楼梯,自然而然地和自己一起回家。
沈眉庄等了一年,这些都没有发生。
她们在教室里离得那么近,相处的那么融洽,可在其他场合却如陌生人一般。沈眉庄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甄嬛的所作所为,也许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可那些充满期待的日子清晰地在沈眉庄的脑海中流动着,甄嬛眼中的温暖也不似那种漫不经心而随意为之的模样。
其实怎么会呢?
甄嬛明明是那么在意沈眉庄。
她只是害怕世俗的舆论。第一次看到沈眉庄一个人吃饭时甄嬛就想大胆上前,只是同行的同学调侃地笑道:“呦,这么迫不及待啊,也不怕人家嫌弃你?”
甄嬛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没什么理由陪在沈眉庄身边。
不能靠近,就只能默默地看着。
吃饭时甄嬛故意坐在正对着沈眉庄的方向,打球时总会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北楼五层的窗户,回家时总是悄悄地跟在沈眉庄身后。
高一下半学年的结束意味着要面临文理分科,甄嬛虽然文科不差,但相较而言还是理科好,可是,他抛下了所有打算学理科的朋友,从了文。
因为沈眉庄要学文。
可是这些,沈眉庄都不知道。
高二圣诞节的前一天沈眉庄的妈妈从香港出差回来,买了一盒巧克力让她带给同校的表姐。
沈眉庄把巧克力带到学校去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知道大课间她掏出巧克力准备去送的时候,甄嬛夸张地叫道:“是巧克力,你要送给男生还是女生啊?”
什么男生女生,我要送给我姐,沈眉庄这样想,可话到嘴边,却猛地偏转:“当然是男生。”
“有勇气,圣诞节表白,好机会,我看好你哦。”甄嬛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沈眉庄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跑出教室。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可是甄嬛也很难过,她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脸上的嬉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摊化不开的悲戚留在眼中。
新学期开学,沈眉庄剪短了及腰的长发,只留到肩膀,因为她记得甄嬛说过,长发及腰的女孩最漂亮。
言下之意,她喜欢。
沈眉庄心想,大概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所有的幻想都清醒,破碎。
可甄嬛并不在意,甚至对目光飘忽的沈眉庄笑了笑,说:“很好看啊。”
大概是因为她原本就不喜欢长发或者短发,她只是喜欢沈眉庄所拥有的样子。
甄嬛和沈眉庄依旧是同桌,她依旧重复着那些容易被识破的小伎俩。
只是每当看到巧克力,沈眉庄就会觉得脑子被狠狠敲了一下,她恨不得把那段记忆连根拔除。
后来沈眉庄开始随身携带巧克力。
不是喜欢,而是有些事情,需要时时刻刻牢牢记住。
“你们有没有想做,却一直拖延着没有去做的事?”沈眉庄看着窗帘上印着梧桐的影子,忽然开口问室友们。
齐月宾缓缓开口回答,“怎么可能没有呢?”
大家开始聊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有人说喜欢的动漫还没有补完,有人说喜欢的歌还没有学会,有人说昨天的作业太多,没写完老师会不会骂。
大家笑成一团。
“可是,我还有个喜欢的人,我一直都没感告诉他。”一个打地铺的女孩忽然开口,语气退却了刚才的欢乐,像月光一样忧伤。
睡在她身边的女生抱了抱她的肩膀。
“我也是,我喜欢高一时的同桌,直到现在都是。”沈眉庄对面的那个女生忽然用被子蒙住头,低低的抽噎闷闷地传遍寝室的角落。
谁的青春不藏着一个人,只是大多的时候,我们藏着藏着,就这样藏丢了。
“别哭别哭,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吗?现在都到这时候了还怕什么啊?”沈眉庄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使劲打开窗帘,犹如一掌劈开一直以来横在心灵之间用“不勇敢”铸造而成的铁壁铜墙。
月光如水般倾泻进来,沈眉庄的眼睛被照得晶亮。
“从窗户喊出去吧,他一定听得到。”
那晚的夜空格外好看,有许久不见的繁星隐隐闪烁。
从第一个女孩喊出第一句“我喜欢你”后,学校的夜晚再难宁静。
很多女孩喊着喊着就哭了,眼泪砸在地面上,但不是因为结局的好坏而落泪,她们只是觉得解脱,觉得庆幸。
沈眉庄也站在窗前,过肩的长发被夜风吹的飞扬,慢慢探出头,鼓起最大的勇气,大声喊道:“甄嬛,我喜欢你!”
“沈眉庄,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沈眉庄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感受着心跳剧烈,脸颊发热。
原来在我喜欢你的每一天,你都恰好喜欢我。
若说人的一生是为了承接每个瞬间的惊喜和感动,那么沈眉庄觉得,她已经可以不惧怕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