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女士的安排下,当晚我和李可老先生的两位弟子李洪渊医生和严芳医生在一家山西面馆会面,上一次田女士就是他们俩的帮助下,拜访了李老。用餐期间,面馆有一个表演,我和李医生都挤到最前排看热闹。主持人让你们猜这位拉面的师父能把一根面最后垃成多少根?我咬咬牙,“三千根!”旁边李医生比我狠多了,“一万根!”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师父把一根面拉了十四个来回,多少根?一万六千三百八十四根!望着一根根细如丝发的面,我想起自己寻访中医的经历,不也是从一条线索开始的吗?经过不懈的三年坚持,现在即便是遥远的陌生朋友们都加入到我的身边,无数的线索在眼前展开......
分手的时候,李医生严医生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放心地去灵石吧,师父一定会喜欢你的。
第二天一早,田女士夫妇开车送我到了灵石,两年的等待之后,我终于站在了李可老先生的家门前。
可是敲了很久的门,终于开了道缝,李老的儿子探出头来,貌似不悦。经过一番解释,确认我们不是来看病而且之前招呼过了,门才打开。
“李老,还记得我吧?这就是上次跟您提到的记者黄剑。”田女士努力把声音提高。上次见过李老之后她就告诉我,前阵子李老感冒,说话间一直在咳嗽,这阵子身体很弱。
“哦?坐吧。”李老有点诧异,然后慢慢走到电视前,关掉电源,静静坐下,也不吱声。
我坐在李老身边,打开笔记本,还没开声呢,就见李老紧锁眉头转开脸。啊?这么烦我啊?真尴尬。田女士夫妇远远站在一边,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这么安静地等待。屋子是很好的窗户光,李可老先生一头白发倔强地立着,两只耳朵被他清瘦的脸衬得特别的大。因为闭眼锁眉,脸的皱纹布得更密更紧了。浪漫的诗人说一个人脸上的皱纹是表示曾经笑过的岁月,而这一刻,我看到的却是一个人曾经坎坷许多沧桑的痕迹。
几秒钟之后,李老转过脸来,低低地声音略带歉意说:“前阵子重感冒,经常性头晕,身体不舒服。”
应该抱歉的是我啊,我有点忐忑。但是既然来了,就只能继续下去。我跟李老说起自己为什么开始记录中医,这三年是怎么一步步走来,遇见了谁......
“你说得大声一点,”李老指指自己的大耳朵,“左边的已经听不见了,右边的也只能听见百分之三十。现在很多病人还非要找我看病,我大部分时候只能靠摸脉了。”
李少波、胡海牙、朱良春、张至顺......想起这两年拜访过的老老中医们,我不知道该说“谢天谢地,我来了”,还是“苍天大地,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