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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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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醒醒,项家到了!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正穿着大红喜服,坐在轿子里。我撩开轿帘,水字镇的阳光正好,街道两旁是古朴的建筑,灰白的墙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喜轿停在项家的后门,连个出来迎亲的人都没有。
  我叫许犹君,是正经的富家千金。可战乱四起,许家的家业便渐渐没落了。项啸原本跟着我父亲学做生意,后来背井离乡七年,弃商从军,再回来时已是称霸一方的军阀。他见许家穷得揭不开锅,便答应出钱资助许家东山再起,只是他有一个条件,要纳我为妾,让我帮他操持家业。
  今天正是项啸纳我进门的日子。
  唤我醒来的陪嫁丫头敏儿陪我在后门等了一会儿,项府的管家才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不耐地引我走进后院。
  这里正是项啸的正妻--方琼的住所。
  方琼的父亲是方系军阀的大帅,常年有日本人撑腰,风头一时无两。方琼的父亲死后,项啸便娶了腿脚不便的她,顺理成章地继任了方系军阀大帅的位置。
  我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屋内的项啸正轻声软语地哄着方琼:你身体一直不好,家业这么大,总要有个人帮我看着;那些绅官的酒宴,也总要有个人陪我去应酬。许犹君在我心中,不会有一丝一毫地位。
  我心中一沉。明知项啸纳我做妾只是为了利益,他待我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情深意重,可如今亲耳听他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方琼,到了我这里,就只剩下自私和刻薄了。
  管家叩了叩门,项啸低沉地答了一声进来,我才得以走进去。
  一眼我便看见了项啸,他穿着一袭朱红色长褂,胸口绣着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他那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在看见我的装扮时,连些微的动容都没有,好像我只不过是个新来的丫鬟。
  床前放着一个蒲团,管家示意我跪下。姨太太入门,要跪着向老爷和夫人敬茶行礼。
  方琼挑着眉看着我,眉眼间满是得意。我扭头端详着项啸的脸色,发现他依旧是一脸漠然。我冷哼一声,两腿站得直直的。
  见我不跪,方琼冷哼一声: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教养也不过如此。
  项啸似乎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走到我面前。
  许犹君,敬茶是礼数。
  我嗤笑,并不畏惧他: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我和你连堂都没有拜过,凭什么要给你们下跪。
  项啸忽然用手钳住我的肩膀,当真施了几分力气,想迫我跪下。我疼痛不已,硬是逼回了渗出眼角的泪花,咬牙切齿地问出在我心中的疑问:项啸,我到底亏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项啸的双瞳微微缩了缩,施加在我肩膀上的力气似乎小了些。我趁机将他用力一推,他似是没料到我会做出如此举动,仓皇地向后退了一步。方琼大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抄起管家端在手中的茶杯,愤恨地朝我泼来!
  我原本可以避开那滚烫的茶水,可我忘了项啸还站在我的背后,他断了我所有退路。我避无可避,那盏茶还是泼在了我的身上。
  茶杯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我被烫得说不出话来,可更令人难过的,是此刻项啸眼底复又重燃的绝情。
  他板起面孔教训我:从此以后,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我爹向他传授生意经时,我偷偷趴在墙上偷听,却一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闻声而出的项啸将我扶起,眼中满载着温柔。那时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面如冠玉,温文儒雅,他的眼睛比那太阳的光芒还要耀眼,让彼时的我一下子就沉溺在那样的风华里。
  小时候,有个瞎子为我算过命,说我必定活不过二十岁。我从不敢将这件事讲给项啸听,我怕他嫌弃我死得早,就不继续陪我了。老实说,我还挺喜欢看他虎着一张世上无双的俊脸,凶巴巴地关心我的模样。我以为,至少在我死之前,项啸都会留在我的身边,让我因为他而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然而,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更高估了他对我的爱。
  项啸的温柔,只不过是他的一张人皮面具。真正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寡情、伪善。
  我曾以为,他娶方琼不过是觊觎她父亲的身份、地位,可他待方琼却是真心实意的。原来,他还是会在茫茫众生中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的心像被一把锥子狠狠地凿着那般疼痛起来。
  


IP属地:江苏1楼2015-05-13 20:05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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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之后,我便染上了风寒,吃了药也不见好转。那算命瞎子说我活不过二十岁,难道就是指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吗?若是如此,那我便不能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我不想再受项啸的气,我要永远地和他告别。我不甘心像只无用的鸟儿一样,死在他的牢笼里。哪怕只能活一天,我都要摆脱他。
      唐氏商会的继承人唐孟生归国,为此他举办了一场舞会,邀请各界名流参加。项啸也在其中,他决定带我一同出席。他想为军队扩充军饷,就不得不和商、政界人士打交道。
      难怪他会如此重视。
      项啸差人送来一套绣工精致的旗袍和雍容华贵的兽皮小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盅炖得清香扑鼻的冰糖燕窝。我和他争执以后,患病多日,他从没有来看过我,现在要用到我了,就开始哄我开心。
      他的这份心意,我一点都不想受,免得日后到了阴曹地府,算起来还说是我欠了他。可听见唐孟生这个名号时,我的心中不由一动。
      以前许家还没有没落时,唐老爷还替唐孟生来家里求过亲。只是当时我心系项啸,说什么也不肯嫁给唐孟生,我爹拿我没办法,便推脱了这门亲事。后来有人说唐孟生是受了我的情伤才出国求学,那时我对此事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若是当年嫁了唐孟生,说不定又是另一番光景。
      我穿着那身价格不菲的衣服来到项府门外,项啸已经等在车里了。他见了我,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是吩咐司机开车。
      去唐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话。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缓慢驶过的街景,脑袋上忽然重了一重,我猛地扭过头,警惕地看着项啸。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因为我的反应而有些尴尬。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的指间,那里正夹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落叶。
      你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我不相信他竟会这么好心,帮我拂去身上的落叶。
      面对我的质问,项啸的眸光沉了沉:没什么。说着他便将那片树叶扔出窗外,连解释也不屑。
      如果换作从前,我大概还会因为他的亲密举动而小小窃喜一下。但现在,我对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了,我不相信他。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相信他。
      许是项啸觉得气氛太过沉闷,居然主动开了口:冰糖燕窝可都吃完了?
      我让敏儿拿去喂狗了。
      项啸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的病如何了?
      还死不了。我趴在窗户上,懒洋洋地答道。
      出乎我意料的是,项啸斟酌了一下,竟压低嗓子,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日我不是有意伤你,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那样歹毒的话。
      我怔了一怔,随即拂去心上的酸楚,笑道:天下这么乱,谁不歹毒谁就得死。这一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项啸眼底难得因我而泛起的温度,又因我这一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停在唐家门前。项啸脸色有些不好,碍于刚才的口角,见我没有挽上他的胳膊的打算,他便强硬地屈起我的手,强行塞进他的胳膊间。
      我有些好奇,便问道:项啸,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觉得方琼带不出门呢?还是万一等一会有哪个老板、军阀看上了我,你便可以直接将我拱手让人,当作利益交换的筹码?
      项啸的眼底依旧波澜不惊,反问道:你认为是哪一种?
      我嬉笑着将绒毛披肩往下拉了拉,若隐若现地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臂,针锋相对地答道:哪一种都好。我巴不得有人把我领走,这样我就不用每天对着你了。
      项啸对我的刻薄置若罔闻,牵着我的手走进去,领我走到唐孟生的面前。唐孟生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
      我礼数周到地朝他笑了笑,风情和大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舞会很快开始了。池中响起了音乐,在场的商、政界巨头早就按捺不住,邀请方才表演过大腿舞的妙龄女郎跳起舞来。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堂而皇之地寻欢作乐。
      这么跳,真是糟蹋了舞之一字。唐孟生摇了摇头,叹道。
      我眨了眨眼睛:唐先生留洋多年,想必定对交谊舞有所造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唐先生赐教一下?
      这唐孟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项啸。
      项啸喝尽了杯中的酒,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能得唐先生赐教,是贱内的殊荣。只望唐先生不要介意,但去无妨。
      唐孟生这才牵起我的手。
      我的交谊舞跳得还算不错,这都得益于项啸离开许家以后,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就让父亲找了个老师回家教我,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唐孟生的舞跳得很好,我在他的带引下,恣意尽欢,跳得裙袂飞扬。舞池中的其他人不知何时都停了舞步,只剩我和他两个人在舞动旋转。一曲终了,我若有若无地靠近唐孟生,像是将头倚在他的肩上。余光里,项啸正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我对上了他的视线,他却把头别向了一边。
      我的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阵快感。
      也许他以为,我不过是想报复他,让他吃醋来。可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我将偷偷写好的字条塞进了唐孟生的手里。
      而这张字条,将是能让我逃离项啸的唯一希望。
      


    IP属地:江苏3楼2015-05-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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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06: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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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北平城里几名绅官的姨太太打完麻将后已是深夜,我回家时已太晚,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日上三竿。
        等我磨磨蹭蹭地来到前堂时,发现所有人都在等我吃饭。难得从床上下来的方琼脸都气绿了,项安也一直嚷嚷着饿。项啸倒是一直面无表情,只是从他紧锁的眉头来看,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没有好到哪里去。
        方琼坐在木轮椅上,向我非难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大太太难得下一趟地,我却来迟了,是我的错。我恭恭敬敬地道歉,惹得方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我昨日和那些姨太太们打牌赢了些钱,今天下午就去买个新的木轮椅送给大太太。大太太马上要过生日了,就当是我的一份小心意。
        许犹君。项啸终于开了口,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我,眼底的凶狠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闭嘴。
        一顿饭吃得谁都不痛快。管家送方琼和项安回房休息去了,项啸坐在主座上喝茶,我则站在一旁候着,没有他的吩咐,现在的我是没有资格退下的。
        我以为项啸怎么都要朝我发一顿脾气,斥责我没大没小,顶撞他的心上人。可是我没想到,项啸只是让我帮他为方琼的生日会好好筹备一下。
        我吃惊地问道:项啸,你真的不怕我公报私仇,往方琼的生日蛋糕里面加钉子,或者在生日宴当天冲她泼黑狗血?
        项啸点了点头,居然认可道:你不说我倒是不曾想过,可你这么一说,倒的确像是你会干出这样的事。
        我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我们对峙良久,最后还是我败下阵来,挫败地挥了挥手:你越是以为我会做,我就越是不会做。方琼的生日会我才不会管,谁爱操办谁操办去。
        我让敏儿替我收拾了些行李,用大大小小的箱子装好,准备回娘家,眼不见为净。
        项啸并未阻拦我。
        送我回娘家的车子装不下那些大箱子,我便让敏儿带着行李暂且留在项家,等下一趟马车来接。于是,在项啸沉默的目送下,我离开了项家。
        我当然不是真的要回娘家,这只不过是我和唐孟生计划摆脱项啸的第一步而已。那日我塞给唐孟生的字条里,写了约他见面的地点、时间。我在赌唐孟生对我还有意思。果然,那天晚上他如约而至。
        以唐孟生的财力来看,他是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我在唐孟生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告诉他嫁给项啸以后我每日都备受折磨,希望他能救救我。还允诺他,一旦他帮我离开项啸后,我也会利用我对项家的熟悉帮他得到项啸的家业。我告诉唐孟生,项啸唯一的弱点是方琼,若是想让他屈服,以方琼为饵,必能成事。
        至于要如何在守卫森严的项家将方琼带出来,就只能靠对项家无比熟悉的我了。
        我故意和项啸吵架,并当着他的面离开,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事实上,载着我的车子才刚刚驶出水字镇,唐孟生早已安排好的人便制服了司机。
        是夜,我悄悄地潜回项家,偷偷溜进方琼的房间里。
        她见了我,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我用迷药弄晕了过去。她两腿残疾,十分方便搬弄,再加上敏儿早就听我所言支走了服侍方琼的下人。我便利用这个机会,将方琼装进我用来装行李的大箱子里,让敏儿带着箱子连夜离开,去城外找唐孟生会合。
        而后,我便贴上唐孟生为我准备的人皮面具,易容成方琼的模样。这是唐孟生花重金请师匠特制的人皮面具,模样能维持二十四个小时。
        当我看着镜中已经变成方琼的模样的自己,忽然觉得没来由地悲哀。要说不嫉妒她,是不可能的。她专享着来自项啸的宠爱,可笑的从来都只是我,只能照猫画虎,穿上龙袍也到底不是太子。
        


      IP属地:江苏4楼2015-05-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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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翌日一大早,项啸便来了。方琼的丫头正在替我梳妆,我听着他熟悉的脚步声,难免有些心虚。虽然我现在是方琼的模样,可我还是害怕他将我认出来。
          结果事实证明是我自作多情了,项啸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只是见我一直不开口说话,有些奇怪。丫头向他解释,说我因昨夜染了风寒,喉咙发炎,说不了话。
          这些都是我一早起来写给丫头的,我只不过是易容成了方琼的模样,可声音还是自己的,所以为了避免露出破绽,便决定干脆装一天哑巴。
          项啸扶着我的肩膀让我抬起头,我忐忑地迎上他的视线,看见他眉目中闪烁着担忧。
          没事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
          项啸忽然走过来,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吓了一跳,只好攀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
          我带你去看大夫。
          项啸抱着我来到门外,这才想起家中的车子送我回娘家还没回来。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向马厩走去。
          他命人牵出他的坐骑,那是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他先将我抱了上去,而后扶着我的腰也跨了上来。他细心地扶我斜着坐好之后,才将我揽进怀中。手中马鞭一扬,那黑马便扬蹄狂奔起来。
          我倚在他的怀中,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凛冽的风从我耳畔呼啸而过,竟有种项啸会像现在这样带着我朝末路狂奔而去,不管前尘后路的浪漫。
          小时候的项啸不善骑术,现在对骑马却如此熟稔,想来是这些年来出生入死,不得不学会的。我一下子想起儿时斯文恬静的他,有些恍然不知处。他替我撩了撩耳后的发,我心中一软,可一想到他所有的温柔都只是对着方琼,便只剩下嫌恶。
          我的风寒本来就没好,也算是把大夫那一关糊弄了过去。项啸策马,意欲带我回家,我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低下头,征询地看着我。我的视线撞进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时,心里仍阵阵发虚。可我笃定他一定认不出我来,便鼓起勇气拉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牵引着马向城外走去。
          项啸大概以为我是想去散心,便由着我去了。
          我却知道,这一去,从此前尘后路,我和他都将再无拖欠。
          城外有一处小小的山坡,若是春天,这里的桃树会结满大朵大朵的桃花。可如今时值寒冬,苍翠的绿色早就被灰白取代,放眼望去,偌大的山坡犹如废墟一般。
          若有朝一日我能解甲归田,在一个像这里的地方生活就好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受日本人的牵制。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这些年来,他虽是雷厉风行的大帅,却处处受制于日本人。
          项啸忽然低下头,看着我认真问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我快要被他眼底的深情迷惑住,还未回答,忽然从远处冲来一批日本兵人,抬枪向我们射击。
          项啸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退,他很快便恢复冷静,抱着我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护着我的脑袋,我们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他便迅速拔出腰间的枪还击。
          别怕。他居然还有工夫低下头,朝我宽慰地笑笑。我紧紧地攥住他的衣领,用力抱紧了他,当作同他的道别。
          这些所谓的日本人是唐孟生安排手下乔装的,等一下,他们会成功将我掳走。现在的项啸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将我当成是方琼,悉心保护着。这样也好,至少在我同他说再见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项啸背后的势力庞大,光凭唐孟生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地位,唯有挑起他和日本人的矛盾,唐孟生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方琼被掳走,项啸一定会找日本人要人。到那时,项啸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了我?
          我知道,项啸一直想摆脱日本人的控制,现在让他们兵刃相接,说不定还是在帮他。
          子弹几乎擦着我的头发飞了过去,项啸的手枪很快就没子弹了,他嘶吼一声,捏紧拳头朝逼近我们的人们扑去。他的拳下生风,拳脚往来之间,他的脸很快便见了血。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撕咬他的敌人,只因在他的背后,有一个我。
          不,在他看来,他正在保护的人是方琼。
          我不忍再看下去,故意滚到一旁,让唐孟生的手下轻易地将我抓住。他们抓到了我,便不再恋战,匆匆离去。
          我来不及回头,却听见身后的项啸撕心裂肺的吼声。
          犹君!
          我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项啸喊的真的是我的名字。
          


        IP属地:江苏5楼2015-05-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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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项啸集结了部众,去日军驻扎点的门前要人。日本人以为项啸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挑起事端,勃然大怒。双方当日便交了火。
            听唐孟生派去监视的下人回报,项啸丝毫不畏惧地站在日本人的对面,一字一句地说:请把我的夫人还给我。
            我心中一颤,又想起那天他喊出我的名字时的慌乱和恐惧,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方琼的呢?
            时局容不得我细想,战势一触即发。项啸正式和日本人开了战,残忍暴虐的日本人干脆撕破一贯的伪装,将战火蔓延到百姓身上。水字镇顿时变成了遍地狼烟的修罗城,百姓开始责骂项啸,说他竟为了个女人置大局于不顾。
            唐孟生告诉我大局已定,要我去把项家的房契、地契拿出来,然后带我远走高飞。
            我心中还藏着疑虑,正好趁此机会回项家探一探。
            项家如今已是一片破败。项啸成了众矢之的,佣人早就四散逃命去了。我从后门溜了进去,没有了管家、佣人,我竟是一路长驱直入。我来到那扇一直被锁着的房门前,发现门锁已被人撬开了,想必是佣人逃生时想带些贵重物品走,才把这里的锁给撬了。
            门的缝隙让黑暗无光的屋子里多了一点光亮,我隐隐约约看见正中的桌子上供着一个牌位。我推开门走近一看,那牌位上写的竟然是项啸的名字。
            这样的画面让我毛骨悚然。而更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当我拿下那块牌位时,手指触到了牌位背面的刻痕,我翻到背面一看,竟在上面看到了我的生辰八字。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一惊,扭头发现刚从外面回来的项啸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见我,也有些惊诧。
            我们一时相顾无言,我已经无法去细想现在项啸看见我,会不会怀疑这一切是我设计引他入局的。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只是几日不见,他却好像一夕苍老,青青的胡茬儿让他看起来憔悴又狼狈,眼底的锋芒像是折了翼,原本清明的眼睛里已是一片浑浊。
            你没事?项啸忽然开了口。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项啸忽然笑了,如释重负一般:你没事就好。
            他没有质问我为什么要易容成方琼的样子骗他,也没有怀疑是不是我将他害成现在这样。他眼底的温柔,像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关怀。项啸是多么精明、细致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系呢?
            我失声问道:你早知道我假扮方琼,为什么不戳穿我?
            项啸却答非所问: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你爹不让你学习经商之道,你就躲在窗户底下偷偷听他给我上课。下了课,你就来缠着我,让我把一天所学教给你。
            我紧紧咬住下唇,我怎么会忘记呢?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许犹君,我怎么会认错你。
            我一怔,不敢去细想项啸这句话里的深意。
            他顿了顿,说道:那日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以为是你又在耍小脾气,想扮成方琼的样子找我出气,就没有拆穿你。
            所以那时他问愿不愿意陪他一起,是在问我,而不是在问方琼。他拼死保护的也是我,不是方琼。可是项啸怎么会这么纵容我呢?他对我不是一向都薄情寡义的吗?
            方琼被唐孟生扔在了街上,任她自生自灭。她撑着一口气,靠爬行找到了我的部下,这才捡回一条命。水字镇已经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我为你们安排了去广州的火车,到了广州,会有人接你们去香港。
            我心中更加慌乱,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为我安排后路?
            那她一定也和你说了,她是被我掳走的,连同被日本人抓,也是我计划的。你知道我这样对你,却不怪我?还要送我走?我向前一步,逼问道,项啸,在你心中,我到底处在什么位置上?若是你对我还有一分情意,为何你要如此狠心待我?
            项啸的眸色黯了黯,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我将手中的牌位放到他的面前,问道:那你回答我,这是什么东西?
            项啸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牌位,眼中依旧平淡如水,一点不像在说谎话:像我这种人,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在哪里,便预先给自己立好了一个牌位。
            那后面为什么会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项啸忽然不说话了。
            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问过你,我二十岁生辰之时,你要送什么礼物给我?那时你不答我,我还以为你从没记住过过我的生日,原来你是记得的。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我狰狞一笑:项啸,你可知道,曾经有一个算命瞎子为我批过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明日便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了,你说是我先死?还是你先被日本人打死?
            忽然,项啸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中。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按住我的后脑,欺身吻上了我的唇。他的力气大极了,用力地吮吻着我的唇瓣,牙齿碰触着我的舌尖,好像要把我所有的呼吸都吞噬掉一样。
            在我抓紧他后背的衣服之前,项啸忽然将我松开了。紧接着,我的后颈上传来一阵钝痛。
            许犹君,许犹君
            他还对我说了什么,可惜我失去了意识,什么都听不见了。
            


          IP属地:江苏6楼2015-05-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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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挺伤感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10-01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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