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笠博士在卡座区坐了很久,他换了身滑稽的穿衣风格,佯装看报,时不时瞥一眼志保那边的情况,等到新一走了,确定他不会再突然回来以后,博士这才放下报纸,起身挪到志保身边。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吧,小哀。”志保点点头,确定贵重物品没有落下之后,她便随着博士到了咖啡店附近的停车场,找到了甲壳虫。“这次换我来开车吧。”她对博士说道:“以前真是承蒙您照顾了。”博士点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刚挤进副驾驶座,把安全带系好,志保就发动甲壳虫,一路向机场开去。
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向后倒退,这个时候的交通还不算拥堵,志保的开车技术也很纯熟,车子这一路几乎都是匀速直线运动。阿笠博士的内心是翻腾的,他多么希望这一刻交通能够拥堵一下,堵一会儿,就能让志保在东京多留一会儿,他甚至还幻想着新一这时候能够突然出现。
阿笠博士,这个六十九岁的老头,不仅仅见证了工藤新一的两次成长,也是十七年前事情的知情者。
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灰原哀瘦小的身体上套着一件宽大白大褂,拖着疲惫而沉重的步伐从地下实验室走出来,连续两个晚上的工作给她烙上了深深的黑眼圈。可是,阿笠博士却注意到,她眼睛里含着笑意。正是带着这样的笑意,她告诉博士,完全解药已经研制成功了,但有且只有一颗。毕竟博士家的地下实验室无论从设备还是原料方面来看,都比不上专业的实验室。为了搜集制作完全解药的药物成分,灰原哀费尽周折,也只找到了够一颗的分量。
“那小哀你打算把完全解药给新一吗?”阿笠博士试探性地问道,一道闪电点亮了夜空,灰原哀的脸上多了分阴沉,她走到窗边,刚好一声雷鸣,为整个城市送来开天辟地般的咆哮。“我们的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我已经没办法再让他吃临时解药了,否则一旦产生永久性抗体,他就永远没法变回工藤新一。”这是灰原哀自己的解释,不能让工藤君变不回去。听到这儿,博士所有想说的话似乎都像冰一样凝结在喉咙里,苦涩地说不出。有些事,新一那孩子不知道,但是博士他心知肚明。每次,只要小哀不拒绝工藤变回去的请求,她能做的就是自己试药:“除非能把我在组织做实验时候变小那只小白鼠找到,否则,只有我能够完成这个试药的任务。”有一次,她吃了药之后呕吐不停,整个人虚脱地躺床上,一天下来也就喝了些水。事后她只轻描淡写一句:“药性太烈。”博士问她何苦,她停下手中工作,几乎一字一句地顿道:“一个研究者的责任,为他的错误。”
到了与组织对决的前夕灰原哀拿另一颗临时解药冒充完全解药,在工藤面前谎称自己做了两颗完全解药,故作轻松地跟他说:“喏,这是给你的。”她摊开手掌,一颗与平常无异的胶囊静静躺在她小小的手心上,如果在平时,他早就毫不迟疑地接过来吃下去,可是这会儿,他迟疑了。
“怎么?不相信我?”灰原哀一挑眉,打趣地看着面前这个侦探。他慌忙摇头,赶紧拿过她手心里的胶囊。灰原哀笑了,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漫天烈火烧红了半边天,浓浓的烟雾席卷着热气直往上涌,这场三人之斗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琴酒,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琴酒知道已经无路可退,近处有工藤新一,远处有赤井秀一,地面有服部平次,空中有降谷零。可是他还有一个能够要挟工藤新一的筹码——Sherry.这时候宫野志保却异常平静,如果今日要跟琴酒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就好像之前在列车上以为自己必死一样的,至少她守护好了灰原哀身边重要的人——博士、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当然还有那个自大臭屁的侦探。
“Sherry,真是遗憾。”琴酒压低了声音,突然他松开了志保:“现在,到那个侦探那边去吧。”那近似于命令的高傲口令,永远只属于这个黑暗的王者,他目送志保到了工藤身边的那一刻,窗外的风撩起他齐腰的金色长发,仿佛一世的结束,这个黑暗的王者正打算从容不迫地奔向下一个轮回。所有高筑的堡垒随着尘埃落定的一声巨响轰然倒塌,“Sherry,好好活下去。”琴酒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巨大的轰鸣带来排山倒海般的气流,这栋不高的烂尾楼不堪重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从安全区域传来时,人们看见浑身浴血的工藤新一抱着一个女子从火场中趔趔趄趄地走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来不及问,早就在原地待命的医护人员把二人分别送往医院,志保迷迷糊糊中看见工藤被人弄进另一辆救护车,耳边嗡嗡做响,乱成浆糊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场景:
火光映照在少年略有些灰尘的脸上,他满头大汗地喘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因为,你的掌心有细汗,我注意到了,所以……我跟着你,听到了你和博士的谈话,我把药换过来了。”
“因为,你的掌心有细汗,我注意到了,所以……我跟着你,听到了你和博士的谈话,我把药换过来了……”
“我跟着你,听到了你和博士的谈话,我把药换过来了……”
“我把药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