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EID?
他是我们的外教,是个典型的美国人,有着一双蓝眼睛,让人想起故事里透明的海水。他就像所有的美国人一样富于激情,他大笑,大声说话,在教室里给我们放摇滚乐,跳上跳下,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走来走去。
每次上课他都会点开他的PPT,固执地说只能在Microsoftoffice上他的游戏才能运行。难以忍受的我在电脑上安装了破解后的Microsoftoffice,然后期待着他点开PPT时的表情。
那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星期三,南山宁静一如既往,涪城冷清的街道上小商贩的烧烤车与阴郁的行人都笼罩在凄凉的白雾里。
EID站在讲台上,他在星期三回家,人人都在星期三回家。
他没有点开那个PPT,他没有玩那个游戏,我不知道那个游戏是什么样的,但我模糊的记得游戏里那个转轮,像是赌场里爆米花香味间的轮盘赌。
他讲故事,说谜语,然后他唱歌。那是我所知道的最甜的歌。然后他像以前一样,指着自己的手表,那个有些孩子气的手表说:“It's time,now,go eating."
然后他走出教室,就像那些曾在我生命中某个十字路口目送着我的背影的人们一样,就这样消失无踪,像是清晨将醒未醒时的梦或者我所没有资格知晓其发生的奇迹,他以最凄凉的方式销声匿迹。
他回到夏天与往昔岁月,而我继续蜗居在这座小城,但我想我也许还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就像那些消失不见的袜子与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