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歌 吴远山
病患家属与医生发生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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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满厚厚一层灰尘的身子颤抖着坐在急诊室门对的椅子上，抱着孩儿他娘的手势依旧保持着，僵硬地悬浮在半空中，思绪还停留在从工地回到家看见她哭喊着叫疼的画面，让我一个大男人都为之心一抖。恍恍惚惚间签下一份同意书，医生是不会骗我们的。这种情况下，只能相信医生，新闻不是常报道说，某医生妙手回春拯救了好几条生命吗？就这样不断地安抚着那颗颤栗不已的心。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老天保佑，一定要是个男孩儿，母子都要平平安安。随着等待的时间拉长，不安的心引咎着步履来去走动。边走边搓手放到嘴边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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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来回晃荡也难以平复，终是等来煎熬的结束。急诊门被拉来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全部精力。飞箭似得冲了过去，听得入耳的消息后，裂开了嘴，傻笑着，是个儿子，这下有福了。却不料，乐极生悲，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孩儿他娘居然大出血死了……大出血死了……
本就有些巍巍颤颤的双脚，有些不受控制地发软。手紧紧揪住医生的白衣。抖着嗓子
：俺媳妇儿，孩儿他娘……怎么就大出血死了？！好好一个人，一个大活人哪……让你们推进去，就死了？你们这帮庸医！害死人啊……
话语间，激动的情绪愈演愈烈，音量在深夜也显得极为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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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妻之痛如同剜心，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脑，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早已磨损十几个小时的理智。
：抱歉？！你一句抱歉就能让俺媳妇儿活过来吗？
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发了疯地摇晃着他，嘴里不清不楚地念叨着
：该死的是俺！怎么让你送了命啊……把俺老婆还给我啊……
本就粗犷的嗓音，此刻有些撕心裂肺的意味，通红的眼睛更是渗人。
：你不是妇产科大名鼎鼎的吴医生吗？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俺媳妇到你手里就丢了性命啊？你知不知道那是条鲜活的人命啊？你赔俺一个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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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好似窝了一座活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岩浆。紧紧攥住他的衣袂，连青筋也不自觉爆起。
：你还是人吗？一句尽力了就可以让俺媳妇去死？！你们这是黑店！俺要去告你们！让你们把俺媳妇还给我……
话语间，逻辑也被湮没。布满血丝的眼里噙着泪水。
：什么合同书，都是你们欺负俺没文化，骗俺签的……俺要是知道俺媳妇会死，打死俺也不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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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地看着手术室，就是那里有个魔鬼，夺走了妻子。这是个可怕的地方，不能让孩子待在这里了。倏地朝他扑了过去，揪住衣领
：俺的孩子呢？俺要带他走，不要让他待在这样恐怖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啊……
即便围观的人群逐渐壮大，也恍然不觉。只是游离在崩溃的边缘，死生一线。
掩面，靠墙滑坐在地面上，抖着肩膀和嗓子
：俺可怜的媳妇啊……你怎么就抛下俺爷俩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