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湖边撞入追命眼帘的,除了被侍婢掌中提灯点点融光晕开的夜色,便是那袭被冰冷湖水沁透的白衣与散落濡湿的墨发,衬着失却血色的苍白,被冷血自湖水中抱起,无声无息地倚在冷血怀中。
追命快步追上去,褪下方才披在身上的外衣想要给无情盖上,却被冷血快步躲过,大步进了无情房间。
随后鱼贯而入的是神侯府上的郎中与仆从侍女,独留追命在忙碌的人群中捧着飞鱼服外袍立着,心脏一阵阵抽痛,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将无情安放于床榻后的冷血拨开人群快步冲出来,一拳打在追命脸上。
追命不曾闪躲,结结实实捱了这一拳,向后踉跄了一步,被身后的铁手扶住。见冷血再次挥拳,铁手赶忙抬手架住,劝道:“冷血,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如若不是后园中恰好有侍婢与仆从偷欢撞见,只怕等你我一早醒来,看见的已经是湖底冰冷的尸体!”冷血挣开铁手,向前一步攥住追命领口,继续逼问道,“昔日我狼毒发作误伤无情时,你冲进水玉洞说的那些话犹然在耳,可惜说这话的人恐怕自己早已忘了吧!”
追命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木然低声问:“无情怎么样了,让我进去看他,等他好起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认了。”
“我抱他起来的时候,呼吸已滞,脉息微弱,如果呛咳在肺管中的水迟迟咳不出来,今夜……恐怕就是无情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听冷血说到‘最后一夜’,追命一把推开眼前阻拦,冲了进去。
医者婢女在一旁围了一圈小心立着,诸葛神侯正小心扶起无情,在他背后以内力帮他稳住受损肺脉,纵然是内力醇厚的诸葛正我,也不免额上冒出一层细密冷汗。
“世叔,让我来吧。”追命帮诸葛神侯扶住无情无力前倾的身子,任绵软身躯倒在自己怀中,追命只觉从前所以为的“追悔莫及”实在太过天真,真正的后悔,不是愿以性命去换一次重来的机会,而是即使豁出自己的性命,却也追不回过往的那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