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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来才听军部里的老一辈提起我的两位上司第一次见面的事，即使在这之后我必须为我的好奇付出代价，例如我往后直到第13个调休日也必须随时服从叶修的差遣。我对此敢怒不敢言。
喻文州那时是一个师的师长，而那天身处被反军包围的腹地的他收到一条致电：“救援队力已告罄，你队只能自行突围。”
那天一道道未烬的硝烟在废墟中笔直地竖着，废墟的面前是一条大河，很平静，而天空被一团团歼击机留下的白色乱麻充塞着。喻文州的黑呢制军服笔挺，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河的另一岸旁的一道道硝柱。
他的背后响起军靴踩过泥泞的声响，喻文州回过头，那是位身着着铁灰色军服的军人，而他的帽檐上镶的是片银色的橡叶。那名军人开口道：“辐射区的冬天在一年中长达八个月，这儿的温度最低时甚至能冻坏士兵们的手指。”
喻文州温和地开口道：“您好，中校。”
然而那佩戴着橡叶的中校却对此不置一词，他盯着喻文州：“如果您不愿继续在这儿受苦，请您下令放弃毫无意义的抵抗与愚蠢的牺牲。”
喻文州没有生气，他仍然在微笑，温和得让中校有点窘迫。
中校拧着眉看着他：“您是下定决心拒绝我们的和谈了？我不明白，您是聪明人，您应当明白现在你们的军队已经毫无胜算，无谓的死亡是愚蠢的。”
喻文州反问道：“您又为何选择反对收容所，而不选择更加切合实际的方式抗争呢？”
中校轻哼了一声：“我们无法说服彼此，正如同收容所的狭隘要求人们囚禁在铁牢里，让他们无法看到更多的可能。恕我直言，喻师长，战场上没有荣誉的死亡，只有死亡。”
“您错了。”喻文州温和地阐释道：“我们在深感责任感时通常选择的不是枪与炮弹，而应该是理智与获得足够力量的改变。依靠愤怒组建起来的军队是无法被统一的。”
中校的表情开始有些愠怒，他说：“我之所以反抗收容所，是因为我不像那些被自以为周全的狭隘蒙蔽了双眼的猴子一样，我不愿砍下自己的双腿。要知道，失明与自闭通常是聋哑的先兆。”
中校转身踩上来时的泥泞离开，他的脊背像被插入了笔直地钢筋，不会折。
接下来的几天，中校时常来找喻文州，似乎仍旧不肯放弃努力。在一个难得的没有风，没有云，天气不能再更好的一天时，喻文州第一次主动与中校交谈起，他说：“您这些天的停留并不是为了试图与我们和谈，而是想试探我们究竟是否真的没有后援，不是吗？”
中校看着他，然后点头道：“我们早就预想您会发现，显然这对您并不意外。”
喻文州温和地笑了笑，他接着说：“但你们的停留还有一个原因，你们的军队在与我们的消耗战中几乎失去了所有补给品，但后续增援的供应却需要时间。可以说，我们在这些天一同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中校几乎立刻惊愕地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喻文州微笑道：“您没发现吗？为什么在我们已经明显全无后援的情况下，我仍选择与你们进行消耗战。”
“但是有一点，”中校突然冷静下来：“即使你让我们不得不因为补给暂停火线，然而增援部队一到，你所做的一切将全是无用功。”
“你忽略了一点，中校。”喻文州将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显得冷静而镇定：“情报，眼睛，包括是我，你眼前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在欺骗你。为什么你非得相信‘我们没有增援部队’这样一个谎言？”
中校突然站起身，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喻文州：“你是说……”
“中校，紧急军情！”一位面色苍白的军官推开门冲了进来，他的神色十分焦急不安，他已经顾不得此刻还有喻文州在场，他汇报道：“收容所突然投入大量兵力攻击北线的防线，并且在南方采用迂回战术突破了我们的援军。中校，我们被包围了！”
中校拔出枪上前指着喻文州的脑袋，他死死盯着他道：“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战术？以你们作为诱饵，来令我们这些愚蠢的大鱼上钩？这真是符合收容所风格的作战！”
“不，您又错了。我们并非去无谓牺牲的诱饵。”喻文州让交叉的十指分开，他将自己的手移向身后。
“你别动！”那名前来汇报的军官此刻也掏出枪，他神色紧张地拿枪指着喻文州的右手。
然而喻文州几乎在同一时刻从枪套中抽出一柄勃朗宁，他轻巧地同样指上中校的眉心，他说：“中校，我的枪法不好，但是扣一扣扳机还是能做到的。”
他的手很稳，他的表情仍然温和平静，他在这时开口道：“您曾经说过，‘战场上没有荣誉的死亡’，但您又错了，死亡不能让战争胜利，求生同样也不能。通常只有为军队感到荣耀时，你才愿意为此付诸一切去胜利，包括你的性命。”
中校突然放下手臂，他认真地看着喻文州，说：“我们永远无法相互说服，但是我愿意尝试您所说的荣誉的死亡。”然后他抬头看遥远的地方，平举起伸出三根手指的右臂，行了一个标准的反军军礼。
中校向自己的脑袋里送进了他的枪里最后使用的一颗子弹。
喻文州看着倒在地上的中校，无声地叹了口气。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另一名拿枪指着他的军官此刻却因为上司的死亡神情惨白，他举着枪的双臂不住颤抖，他大声地说：“不，你别动！退后！”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然而正在气氛陷入僵持时，踩着泥泞的脚步声响起，门在下一刻突然被推开。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在不远处听到一声枪响，然而我并不确定你们对我的同僚是否做了些不礼貌的事。”走进来的是位佩戴着金色橄榄枝的军官，当他看清房间中的画面时，他突然地一愣，接着挑着嘴角有趣地笑起来：“我想现在你需要帮助，喻师长。”
喻文州叹了口气：“我想是的，我刚刚太紧张了，以至于我来不及拉开我的保险栓。”
叶修忍不住又笑起来：“这真是个严重的错误。”他将手中的枪指向那名反军的军官，与此同时喻文州也迅速将保险栓拉开，叶修挑起嘴角笑：“二对一，你想试着比比究竟谁的枪子儿更快吗？”
军官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他不住淌下的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最终“砰”地一声轻响，他手上的枪掉下了地面。
“真遗憾，你放弃了这个机会。”叶修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和那名军官比试一下。
收容所军队迅速占领了这座设施，并将余下的反军扣押为战俘。叶修和喻文州所在的这间房间外由他们的战友严密保护，叶修懒散地坐上椅子，看了他一眼，并尽量委婉的提出他的要求：“喻师长，我现在十分口渴。”
喻文州打量着他，然后突然温和地笑了声：“您应该就是叶修将军了。十分荣幸能在此与您会面，正如您所知道的，我的名字是喻文州，第37师的师长。另外，您需要些什么？”
叶修看着他，也笑了下：“先给我来一杯白色俄罗斯，不加伏特加。”
喻文州站起来：“您的要求让我此刻十分为难。”
一个军用水壶被放在叶修面前的桌上。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叶修将军与喻文州中将第一次会面的全部，然而我必须得说，即使我对他们充满不满，但我却不得不为这两位军事天才对彼此的认同与理解感到庆幸。
他们以高出整个时代的眼光去预测战争，他们让我们为此充满希望，并期待奇迹的萌生。他们蔑视荣誉，因此才能得到真正的荣誉。
然而我突然想到我的那位上司曾说过的一句话：
“不周在古籍的故事中象征灾难，而人类早在几个世纪前足迹就遍布两极，征服了最高的山峰和最深的海底，人类无所不在。” 他掐灭了烟头：“他们以为一个收容所就能关住人？做梦去吧。”
在一个明亮的薄暮，我由衷期盼他所叙述的未来到来。
[完结]
我在后来才听军部里的老一辈提起我的两位上司第一次见面的事，即使在这之后我必须为我的好奇付出代价，例如我往后直到第13个调休日也必须随时服从叶修的差遣。我对此敢怒不敢言。
喻文州那时是一个师的师长，而那天身处被反军包围的腹地的他收到一条致电：“救援队力已告罄，你队只能自行突围。”
那天一道道未烬的硝烟在废墟中笔直地竖着，废墟的面前是一条大河，很平静，而天空被一团团歼击机留下的白色乱麻充塞着。喻文州的黑呢制军服笔挺，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河的另一岸旁的一道道硝柱。
他的背后响起军靴踩过泥泞的声响，喻文州回过头，那是位身着着铁灰色军服的军人，而他的帽檐上镶的是片银色的橡叶。那名军人开口道：“辐射区的冬天在一年中长达八个月，这儿的温度最低时甚至能冻坏士兵们的手指。”
喻文州温和地开口道：“您好，中校。”
然而那佩戴着橡叶的中校却对此不置一词，他盯着喻文州：“如果您不愿继续在这儿受苦，请您下令放弃毫无意义的抵抗与愚蠢的牺牲。”
喻文州没有生气，他仍然在微笑，温和得让中校有点窘迫。
中校拧着眉看着他：“您是下定决心拒绝我们的和谈了？我不明白，您是聪明人，您应当明白现在你们的军队已经毫无胜算，无谓的死亡是愚蠢的。”
喻文州反问道：“您又为何选择反对收容所，而不选择更加切合实际的方式抗争呢？”
中校轻哼了一声：“我们无法说服彼此，正如同收容所的狭隘要求人们囚禁在铁牢里，让他们无法看到更多的可能。恕我直言，喻师长，战场上没有荣誉的死亡，只有死亡。”
“您错了。”喻文州温和地阐释道：“我们在深感责任感时通常选择的不是枪与炮弹，而应该是理智与获得足够力量的改变。依靠愤怒组建起来的军队是无法被统一的。”
中校的表情开始有些愠怒，他说：“我之所以反抗收容所，是因为我不像那些被自以为周全的狭隘蒙蔽了双眼的猴子一样，我不愿砍下自己的双腿。要知道，失明与自闭通常是聋哑的先兆。”
中校转身踩上来时的泥泞离开，他的脊背像被插入了笔直地钢筋，不会折。
接下来的几天，中校时常来找喻文州，似乎仍旧不肯放弃努力。在一个难得的没有风，没有云，天气不能再更好的一天时，喻文州第一次主动与中校交谈起，他说：“您这些天的停留并不是为了试图与我们和谈，而是想试探我们究竟是否真的没有后援，不是吗？”
中校看着他，然后点头道：“我们早就预想您会发现，显然这对您并不意外。”
喻文州温和地笑了笑，他接着说：“但你们的停留还有一个原因，你们的军队在与我们的消耗战中几乎失去了所有补给品，但后续增援的供应却需要时间。可以说，我们在这些天一同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中校几乎立刻惊愕地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喻文州微笑道：“您没发现吗？为什么在我们已经明显全无后援的情况下，我仍选择与你们进行消耗战。”
“但是有一点，”中校突然冷静下来：“即使你让我们不得不因为补给暂停火线，然而增援部队一到，你所做的一切将全是无用功。”
“你忽略了一点，中校。”喻文州将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显得冷静而镇定：“情报，眼睛，包括是我，你眼前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在欺骗你。为什么你非得相信‘我们没有增援部队’这样一个谎言？”
中校突然站起身，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喻文州：“你是说……”
“中校，紧急军情！”一位面色苍白的军官推开门冲了进来，他的神色十分焦急不安，他已经顾不得此刻还有喻文州在场，他汇报道：“收容所突然投入大量兵力攻击北线的防线，并且在南方采用迂回战术突破了我们的援军。中校，我们被包围了！”
中校拔出枪上前指着喻文州的脑袋，他死死盯着他道：“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战术？以你们作为诱饵，来令我们这些愚蠢的大鱼上钩？这真是符合收容所风格的作战！”
“不，您又错了。我们并非去无谓牺牲的诱饵。”喻文州让交叉的十指分开，他将自己的手移向身后。
“你别动！”那名前来汇报的军官此刻也掏出枪，他神色紧张地拿枪指着喻文州的右手。
然而喻文州几乎在同一时刻从枪套中抽出一柄勃朗宁，他轻巧地同样指上中校的眉心，他说：“中校，我的枪法不好，但是扣一扣扳机还是能做到的。”
他的手很稳，他的表情仍然温和平静，他在这时开口道：“您曾经说过，‘战场上没有荣誉的死亡’，但您又错了，死亡不能让战争胜利，求生同样也不能。通常只有为军队感到荣耀时，你才愿意为此付诸一切去胜利，包括你的性命。”
中校突然放下手臂，他认真地看着喻文州，说：“我们永远无法相互说服，但是我愿意尝试您所说的荣誉的死亡。”然后他抬头看遥远的地方，平举起伸出三根手指的右臂，行了一个标准的反军军礼。
中校向自己的脑袋里送进了他的枪里最后使用的一颗子弹。
喻文州看着倒在地上的中校，无声地叹了口气。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另一名拿枪指着他的军官此刻却因为上司的死亡神情惨白，他举着枪的双臂不住颤抖，他大声地说：“不，你别动！退后！”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然而正在气氛陷入僵持时，踩着泥泞的脚步声响起，门在下一刻突然被推开。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在不远处听到一声枪响，然而我并不确定你们对我的同僚是否做了些不礼貌的事。”走进来的是位佩戴着金色橄榄枝的军官，当他看清房间中的画面时，他突然地一愣，接着挑着嘴角有趣地笑起来：“我想现在你需要帮助，喻师长。”
喻文州叹了口气：“我想是的，我刚刚太紧张了，以至于我来不及拉开我的保险栓。”
叶修忍不住又笑起来：“这真是个严重的错误。”他将手中的枪指向那名反军的军官，与此同时喻文州也迅速将保险栓拉开，叶修挑起嘴角笑：“二对一，你想试着比比究竟谁的枪子儿更快吗？”
军官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他不住淌下的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最终“砰”地一声轻响，他手上的枪掉下了地面。
“真遗憾，你放弃了这个机会。”叶修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和那名军官比试一下。
收容所军队迅速占领了这座设施，并将余下的反军扣押为战俘。叶修和喻文州所在的这间房间外由他们的战友严密保护，叶修懒散地坐上椅子，看了他一眼，并尽量委婉的提出他的要求：“喻师长，我现在十分口渴。”
喻文州打量着他，然后突然温和地笑了声：“您应该就是叶修将军了。十分荣幸能在此与您会面，正如您所知道的，我的名字是喻文州，第37师的师长。另外，您需要些什么？”
叶修看着他，也笑了下：“先给我来一杯白色俄罗斯，不加伏特加。”
喻文州站起来：“您的要求让我此刻十分为难。”
一个军用水壶被放在叶修面前的桌上。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叶修将军与喻文州中将第一次会面的全部，然而我必须得说，即使我对他们充满不满，但我却不得不为这两位军事天才对彼此的认同与理解感到庆幸。
他们以高出整个时代的眼光去预测战争，他们让我们为此充满希望，并期待奇迹的萌生。他们蔑视荣誉，因此才能得到真正的荣誉。
然而我突然想到我的那位上司曾说过的一句话：
“不周在古籍的故事中象征灾难，而人类早在几个世纪前足迹就遍布两极，征服了最高的山峰和最深的海底，人类无所不在。” 他掐灭了烟头：“他们以为一个收容所就能关住人？做梦去吧。”
在一个明亮的薄暮，我由衷期盼他所叙述的未来到来。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