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被炸断的左臂,鲜血滴在绽开皮的武装带上,流到裤子上,怀中紧紧抱着没了准星的枪,依靠在刚刚舍命挖开的战壕的坡上“接下来可能是最后一次冲锋了,他娘的德国佬,看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宰了!”他咬着牙齿嘀咕着,剧烈的疼痛在刺激着他的神经,青筋在脑门爆起,额头上的伤口沁出血,夹着伤口旁的灰留进眼里,他费力地用衣领蹭了蹭,抬头仰望昏暗的天空,背后还有坦克爆炸产生的黑烟,他知道,那是连一炮都没开就被轰掉炮塔的斯大林坦克,德国的坦克威力还真不赖“”……伊芙现在还好么,见到我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那个活泼的火红头发的女孩”旁边躺着诺兹的尸体,那个爱开玩笑的红鼻头小伙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刚才冲锋时,一枚迫击炮炮弹掉到他前面不远处,他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冲在他前面的诺兹帮他挡住了几块飞射的弹片,接着几发高速旋转的机枪弹丸在诺兹身上开了几个洞,炮弹的冲击波和机枪子弹的后坐力直接把诺兹推进了刚才待着的壕坑里。他爬到诺兹的尸体上,抽开没断的手,拿起诺兹别在腰间的水壶,水壶盖上还缀着一个小饰品,进兵营时听他说是他家乡的相好送他的。他干笑了一声,拿起水壶,夹着腿间,费力地拔掉盖子,还有水!此刻的他已顾不上欣喜了,死命地把水往嘴里灌,溢出来的水顺着他的下巴,脖颈流到衬衣里,他太渴了,只觉得这瓶水很甜,他想感谢诺兹,却不想说一句话。枪炮声近了。他坐了下去,望着诺兹的尸体,干笑了一声,驳壳枪从怀中滑落,他已没了去扶枪的手,取而代之是断口处灼心的痛,他每动一下,疼痛这条虫就往他心里钻一次。他想“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接下来我会死吗……会的,每个人都是会死的,我死的值么,为国家,为人民,为……自己的家乡。荣誉多么虚无的东西,我该死在这儿么,还是别处,要是能回去的话……”浑浊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慢慢沁出,划过沾满土和灰的脸上汇集在下巴滴在枪把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真的不知道,只是那不争气的液体自顾自地流了出来,他不想想太多。听着越来越近的炮火声,已依稀能听到德国佬喊着鸟语反杀回来了,他拿起了集束手榴弹,用牙咬住引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