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这两份材料,可见他是怎样残酷地进行自我斗争,让自己安全地“默存”下去。
然而这种强制终必反弹,《石语》从二十多岁锁到箱子里,直到八十多岁,终于还是让它问世。这是什么心态?大概认为反正被讥评的对象都早已作古,而自己也“此身行作稽山土”,恶作剧就恶作剧吧!《容安馆札记》则自己也未必打算原封不动地出版。这就涉及后学们如何对待先哲遗著的态度了。“君子爱人以德”,应该成人之美,而不是成人之恶。
并不是不可以匡正他人的失误。孔子所说益者三友,就是“直”、“谅”、“多闻”。“直”摆在第一位,朋友过则相规,却不是“当面输心背面笑”,如对俞平伯那样,当面鞠躬叫“老师”,《札记》里却骂“俞曲园不肖孙辈”。
梦芙先生之所以写《(石语)评笺》和《魔镜背后的钱锺书》,的确表现了“真理之勇,文章之德”,这不是对钱先生的攻击,而是通过这一事例,希望大家不要做“文人”,而要懂得尊重人,尊重异量之美。这是他这部书对我的启发,也是他这部书的重大价值所在,因为这正体现了“《春秋》责备贤者”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