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清明

谈无欲闻言，到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脸上有点讪讪：“你听到啦？”
“我可是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呢！”清晏带着几分得意。
谈无欲半晌没出声，瞥了眼清晏，笑着说：“你这么在意邱分，说明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不然就干脆听之任之好了。”
清晏闻言，满脸窘色，嘴上还说着硬气话：“我是为了孝敬师父，跟他可没关系！”
谈无欲心下一叹，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也罢，来日方长，再徐徐图之吧。
天气越发暖和，山中也彻底摆脱冬日单调沉闷的色彩，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色慢慢渲染出来，满目苍翠，看着人心情都好了很多。清晏毕竟是小孩子，人间这般的春色盎然对他也是新鲜，便呆不住地想往外跑。谈无欲也不拘他，每日教他看了几页医书，便带着他出门散心。还真别说，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看着他奔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纵是性格清冷的谈无欲，也不自禁流露笑容。
这一日，谈无欲带着清晏从小镇上出诊归家。走到郊外，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扫墓，焚烧纸钱。清晏初见此景，不禁好奇：“师父，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谈无欲看过去，便解释道：“啊，要到清明了，他们在给过世的亲友扫墓。”
“扫墓？”清晏仍是一脸茫然，“都已经去世了，做这些他们也感觉不到啊。”
谈无欲一愣，想起清晏毕竟不是凡人，难以理解人间的风俗习惯，也要慢慢解说才行。他放缓脚步，携了清晏的手，师徒俩细细说着话。
“清晏，凡人不同于你们。普通人寿命有限，不过百年。因此，人便会重情，因为彼此的相处时间不过短短几十载光阴。当亲友过世，活着的人会为此悲痛。而扫墓，其实与其说是为了死去的人，不如说是为了还建在的人。是为了提醒活着的人，别忘了曾经的这份情。即使一方已经去世，这份情还是沉甸甸的在心里。”
清晏一脸似懂非懂，谈无欲看他的懵懂样子，微笑：“你是天界神兽，寿命绵长，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孩子，体会不到这些也很正常。等你长大，自然就懂了。”

清晏想了想，又问道：“那师父，你有要去扫墓的人吗？”
谈无欲闻言有些恍神，不自觉便停下脚步。清晏发觉师父有些异常，诧异中晃了晃谈无欲的手，发现还没反应，顿时有些着慌，抓住谈无欲的胳膊嚷嚷：“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谈无欲总算给晃回神智，抬手抚摸清晏的头顶，安慰道：“没事，我没事。”
清晏也很乖觉，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别的：“师父，清明就是凡人为去世的亲人过的节日咯？”
谈无欲笑着说：“最开始也不尽然。”遂打起精神，又跟清晏讲起寒食节的由来，以及后世将两个节日合二为一的渊源。漫无目的的闲谈一番，清晏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道：“师父，您之前说的明前茶，跟清明有关系吗？”
“就是指清明之前采摘的茶叶。一般这时期的茶叶品相极好，气味色泽皆是上乘，极易出茶中极品。”谈无欲随口说道。
清晏若有所思，点点头：“师父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弄来最好的明前茶，决不让邱分占了先！”
谈无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小子心里可是一直没放下啊。又觉得当师父的虚荣心有了很大满足。想起邱分的嘱托，还是耐心劝解起来：“清晏，世界万物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比如你和邱分，之前能够相识成为朋友，便是有缘。邱分对不起你，这是显然。你若心里不愿，那便彻彻底底地放下，来个了断。”谈无欲看清晏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就继续说下去，“若心里还是念着之前的缘分，就且退让一步吧。邱分是真心诚意想跟你道歉的。缘分让你们有了友情，可是任何一段情的维持，都是要双方共同的努力维护。”
清晏只是闷头不言。谈无欲也不逼他“也罢，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总这么避而不见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面对的。”
良久之后，方听到清晏一声轻应：“嗯。”
此后，清晏便常常不在家，一得空便往山里跑，要去给谈无欲采茶叶。谈无欲见他如此热络，也不好泼他冷水，便只是嘱咐他多加小心，也就随他去了。这一日，谈无欲归家已经夕阳半斜了，屋子里竟然还没有清晏跑前跑后的身影。谈无欲不免有点担心：清晏可是从不会晚归的。抬眼望一望山里，朦胧夜色下的烂柯山更显的威严神秘。谈无欲不免有些烦躁。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闻一声尖锐的啸声。谈无欲猛一抬头，心里一沉：这声音他熟悉的，是龙吟！顾不了许多，谈无欲冲进里屋拿了自己的剑，转身便往山里跑。
待到进了山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周围古木参天，暗影幢幢，寒气逼人。谈无欲进来之后才想起山中之大，他并不知清晏在何处，只能依稀凭着先前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他清楚清晏是龙，等闲妖孽伤不了他。可那一声龙吟，还是搅乱了谈无欲的心。无论如何，他是清晏的师父，必须保护自己的徒弟。
山里静悄悄的，以往的鸟声虫鸣不知怎么都哑了一般。谈无欲仗着耳目清明，行走还算顺利。只是他没发觉，山间慢慢起了雾。而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在浓雾中辨不清方向了。谈无欲定了定神，环视四周。雾气蒙蒙，他已经看不清身前脚下的几步路。手中剑尖微起，这样不合常理的浓雾必有蹊跷。这雾竟像是有意识一般，围着谈无欲打转流动，越来越浓。谈无欲驻足不前，凝神戒备四周。正当他神经越绷越紧越紧之时，忽听一声笑语轻唤：“兄长！”
愕然望去，眼前亭亭玉立的竟是许久不见的故人：谈笑眉！
“笑眉？”谈无欲大惊失色，一时间竟难以动作。眼前的谈笑眉却仍是笑意盈盈：“兄长，教我弹琴好不好？”
那彷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谈无欲依稀记得笑眉曾央求自己教琴，自己教授了几次，后来便分心他事，而谈笑眉也不再提及此事。
尽管谈无欲知道眼前的谈笑眉有古怪，心里还是免不了酸涩。他回神再欲细看，已经不见小妹踪影，又听到远处隐隐有人喊：“师父——师父——”
谈无欲急忙往前。还没迈出几步，耳畔就听到清脆的童声：“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又联手骗我，让我给他们清扫房间！”循音一看，乃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少年，正噘着嘴抱怨。“哎呀，上了当来找师父也没用哪，你要自己再骗回去啊。”一个苍老声音饱含笑意应答，正是八趾麒麟。
谈无欲又是一愣，“师父，无忌？”可四周只见浓浓迷雾，一老一少的身影早已不见。在浓雾深处，断断续续还有声音传来：“师父``````”
饶是谈无欲冷静理智，此时也是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又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友，怎么了？”一派逍遥的黄衣人托着烟管，噙着笑。
“药师？”谈无欲忙伸手去握慕少艾的手，但是扑了一个空。回望过去，仍是浓雾锁眼，满目苍茫。谈无欲有些晕眩起来，忙以剑杵地，才堪堪站稳，又听见“主人，再忙也要多保重身体啊。”抬眼一看，身前正站着一脸关切的寒山意和冷水心。谈无欲只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眼前天旋地转，只觉得一会儿见到笑眉，一会儿见到无忌和药师，可转瞬又变成自己的两个忠仆，耳畔却仍是模模糊糊听到呼唤“师父```师父``````”
谈无欲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谈无欲恢复神智的时候，只感觉是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尚未睁眼，就听到有两个声音在床边窃窃私语。
“哎哎，你说，师父怎么还不醒？”
“兴许身体还弱着吧。谈先生之前功体就没好，又被魍魉缠了这么久，精神上还没缓过来```”
“你不是给师父服了灵药么？”
“不过安心静神的药啊。那你还跟先生学医呢，你怎么不自己治啊``````”
发觉对话的苗头有点不对，谈无欲果断睁开了眼，果然就看见守在床边的一副正要吵架状的清晏和邱分。
“师父！”清晏转头见谈无欲清醒过来，大为高兴，一下就扑上来，“您可醒啦！”
谈无欲细细打量一番清晏，发现他好好的，心里也踏实起来，笑着拍拍他的头：“你跑哪儿去了？”
清晏方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讲述起来：“我想替师父摘最好的茶。但是烂柯山太大，不好找。我找了许多山里的精怪打听，才知道在一处峭壁上的一株野茶树唤作奇顶云芽，是难得的珍品，就想去摘。但那处峭壁附近都是诡异的浓雾。我被缠住不放，实在不耐烦，就化龙吼了一声。”
“那雾气并不是天然形成，我听族长说，唤作魍魉。是山中修炼失败的生灵意识汇聚而成，没什么别的本领，但是善于迷惑人心，使人迷途遭遇危险。”邱分在一边解释，“我听到清晏大吼，就顺着声音赶过去了。魍魉伤不了他，但缠着他不能脱身。正好我身上带着定神珠，不受蛊惑。就带着清晏走出来了。”
“我们没走多远，就发现师父您在不远处。我还喊了您几声呢，您没应。等我们赶过去，师父您已经昏过去了。我和邱分就一起把您带回来了。”清晏扶着谈无欲半靠在床边，又细心地喂他喝水。
谈无欲观看两人神态：“你们这是和好了？
清晏愣了愣，和邱分对视一眼，脸色红红，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被困在雾里面正着急，邱分过来救我。觉得他还够义气，也不是不能原谅啦！”话说到最后，还是傲娇的一抬下巴。反观邱分，只是傻呵呵地笑：“我当然够义气的！”
谈无欲看着两个小活宝傻乐，心里也是安慰，面上带笑“好朋友合该如此。”
清晏又想起来什么，跳起来说：“师父，奇顶云芽我也给您带回来了。我可是挑着顶上的嫩叶掐的，只有小小的一包，绝对是最好的明前茶。我去给您泡上！”邱分也不示弱：“谈先生，我也给您带了茶，是山里另一处幽谷中的，叫春聚三片。我们族长偶然喝过一次，说好得很呢！也给您尝一尝！”
“师父自然该先喝徒弟我的茶！”清晏赶紧顶上一句。邱分也不多说，转身就跑，“我先去厨房烧水泡茶！”胖乎乎的身子倒灵活的很。清晏一愣，随即大呼小叫地赶上：“喂喂，等等我啊等一等！”
谈无欲听得俩人一路吵吵嚷嚷，又开始有点头疼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太平啊。

======THE END======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秉持这一想法写了这一篇清明小文。活着的人都要努力活得更好，因为每个人其实都背负着许多人情牵绊。情之所系，不分生死，唯赖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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